遞至面前放下,說道:“小娘子,請酒。”瑞虹也不敢開言,也不回敬。朱源知道他是怕羞,微微而笑。自己斟上一杯,對席相陪。又道:“小娘子,我與你已為夫婦,何必害羞!多少沾一盞兒,小生侯幹。”瑞虹只是低頭不應。朱源想道:“他是女兒家,一定見小廝們在此,所以怕羞。”即打發出外,掩上門兒,走至身邊道:“想是酒寒了,可換些熱的飲一杯,不要拂了我的敬意。”遂另斟一杯,遞與瑞虹。瑞虹看了這個局面,轉覺羞慚,驀然傷感。想起幼時父母何等珍惜,今日流落至此,身於已被玷汙,大仇又不能報,又強逼做這般醜態騙人,可不辱沒祖宗。柔腸一轉,淚珠籟籟亂下。朱源看見流淚,低低道:”小娘子,你我千里相逢,天緣會合,有甚不足,這般愁悶?莫不宅上有甚不堪之事,小娘子記掛麼?”連叩數次,並不答應。覺得其容轉戚,朱源又道:“細觀小娘子之意,必有不得已事,何不說與我知,倘可效力,決不推故!”瑞虹又不則聲。朱源到沒做理會,只得自斟自飲。吃勾半酣,聽譙樓已打二鼓。朱源道:“夜深了,請歇息罷!”瑞虹也全然不採。朱源又不好催逼,到走去書桌上,取過一本書兒觀看,陪他同坐。瑞虹見朱源殷勤相慰,不去理他,並無一毫慢怒之色,轉過一念道:“看這舉人到是個盛德君子,我當初若遇得此等人,冤仇申雪久矣!”又想道:“我看胡悅這人,一昧花言巧語,若專靠在他身上,此仇安能得報?他今明明受過這人之聘,送我到此,何不將計就計,就跟著他,這冤仇或者到有報雪之期。”左思有想,疑惑不定。朱源又道:“小娘子請睡罷!”瑞虹故意又不答應。朱源依然將書觀看。看看三鼓將絕,瑞虹主意已定。朱源又催他去睡,瑞虹才道:“我如今方才是你家的人了。”朱源笑道:“難道起初還是別家的人麼?”瑞虹道:“相公那裡就知!我本是胡悅之妾,只因流落京師,與一班光棍生出這計,哄你銀子。少頃即打入來,搶我回去,告你強佔良人妻女。你怕干礙前程,還要買靜求安。”朱源聞言大驚道:“有恁般異事!若非小娘子說出,險些落在套中。但你既是胡悅之妾,如何又洩漏與我?”瑞虹哭道:“妾有大仇未報,觀君盛德長者,必能為妾伸雪,故願以此身相托!”朱源道:“小娘子有何冤抑,可細細說來,定當竭力為你圖之。”瑞虹乃將前後事泣訴,連朱源亦自慘然下淚。

正說之間,已打四更。瑞虹道:“那一班光棍,不久便到,相公若不早避,必受其累!”朱源道:“不要著忙!有同年寓所,離此不遠,他房屋儘自深邃。且到那邊暫避過一夜,明日另尋所在,遠遠搬去,有何患哉!”當下開門,悄地喚家人點起***,徑到同年寓所,敲開門戶。那同年見半夜而來,又帶著個麗人,只道是來歷不明的,甚以為怪。朱源一一道出,那同年即移到外邊去睡,讓朱源住於內廂,一面叫家人們相幫,把行李等件,盡皆搬來,止存兩間空房,不在話下。

且說眾光棍一等瑞虹上轎,便逼胡悅將出銀兩分開。買些酒肉,吃到五更天氣,一齊趕至朱源寓所,發聲喊,打將入去。但見兩間空屋,那有一個人影!胡悅倒吃了一驚,說道:“他如何曉得,預先走了?”對眾光棍道:“一定是你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