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姐兒一下撲到周氏身上,周氏這兩日並非裝病,自那日紀大老爺發火後,半夜裡翻來覆去睡不好覺。堵在心口的鬱氣壓得她喘不上氣來,臨了天明方沉沉睡去,這不,次日早間就犯起頭疼來。

歇養了兩日,打腫的面上早抹了膏藥,腫是散下去了,可這氣色還是憔悴的很。清靜了兩日,這煩躁的心卻半點沒有平息,她雖不見人,可這府裡哪處沒有她的眼線,知道紀大老爺這兩晚上都宿在崔氏院裡,更是氣得她咬牙切齒。

“哭哭啼啼成個什麼樣子!”周氏心裡本也煩著,待這個素來寵愛的女兒也沒了好氣,“好好的又去惹你二哥哥做甚?他是個怎樣的性子你還不知,待哪日真個渾起來,可別怨娘沒囑咐過你。”

周氏嘴上這般說道,心裡卻還是心疼她,命了丫頭取來膏藥細細為她抹上。

珍姐兒卻不領情,她心裡一直清楚娘心裡頭一個寵愛的是二哥哥,她頂多排的上老二。自小便看透了這一層,以至於她處處愛跟二哥哥比較,這回本就是二哥哥的錯,叫娘這樣一說,反倒成了她的錯。

珍姐兒原先還硬擠的眼淚,這會子卻像決了堤的水“唰唰”流個不停。周氏頭疼地揉一揉穴位,並無精力同她消磨,使喚珍姐兒的兩個丫頭將她領回去,珍姐兒原還不願,鬧個不休,還是周氏怒地猛拍兩下鏡臺,她才消停。

“這算個什麼事兒!”總算消停了,周氏不免暗暗為這個女兒憂心起來,“怪我平素將她寵壞了,日後嫁了人可怎生是好?”

曹嬤嬤幾個免不了又是一番勸慰,周氏卻擺手不愛聽這些個大道理。她一想自個活了大半輩子,兒女雙全不說,上無公婆,下無姑嫂,丈夫雖不理事兒,可兩人自來也相敬如賓,如今鬧將成這般,竟是為著個黃毛丫頭,這不是個喪門星又是個什麼!

珍姐兒出了上房就收住眼淚,紅葵掏出帕子給她抹腮邊的淚,“我的好姑娘,可別再鬧將了,大晚上的咱們回去罷。”

紅葵話一說完,就遭芍藥斜一眼,“虧得姑娘平日裡待你最好,這會子不幫著姑娘說話,反倒胳膊肘向外拐。這哪是咱們姑娘鬧將,明明就是佟姑娘不識好歹,你細去想想看,哪回二爺衝姑娘發火不是為著佟姑娘的事兒,今日更是動起手來,可見佟姑娘平素沒少當著二爺嚼舌頭……”

珍姐兒素來就嫉妒佟姐兒,經這一點撥,哪裡還沉得住氣。今日不光吃了二哥哥一耳光,就連娘也不耐哄她了,珍姐兒只覺委屈至極,並不覺著自個哪兒錯了,滿心認為全是佟姐兒在二哥哥面前告了狀,害得他們兄妹不合。

領著兩個丫頭又是氣勢洶洶地來到碧霄館,大晚上的拍門拍的乒乓響,守門婆子俱都一驚。問清了是誰還不敢開門兒,這都近了子時,二姑娘前來拍門,不是找佟姑娘的茬,便是半夜裡發了瘋。

兩個婆子打定主意不開門兒,要說珍姐兒原先是氣昏了頭才來,這會子卻是生生槓上了。

珍姐兒抱臂站在底下,揚揚下巴示意芍藥上去,芍藥自來就會來事兒,她幾步步上臺階,對著裡頭咳嗽一聲,“我看你們是活膩了,二姑娘來了還不開門兒,可是不想要這個差事了?”

兩個婆子在裡面默不作聲,珍姐兒站在底下笑一下,芍藥方挺挺胸脯繼續道:“可別在二姑娘跟前裝聾作啞,在碧霄館伺候久了,便將自個姓什麼都忘了,這府裡主家姓紀,可不是姓佟,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嘎吱”一聲,院門緩緩開啟,珍姐兒趾高氣揚地邁進來,兩個婆子俱都低垂著腦袋。待三人進去了,其中一個方扯著另一個衣袖,“這是要出事兒了啊,趕緊去尋太太。”

“太太不是正病著嘛!”這個攤手無奈道。

“那便尋了大奶奶來!”

……

碧霄館裡早已一片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