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上人笑道:“正是,老衲今日定要問個究竟!”三人談笑從容,但聲音卻似經空游龍,瞬間便去得遠了。

閣內片刻間回覆寧寂,莫復疆搶上去一把攥緊了響龍叉,笑道:“這博天客是號人物,提得起放得下!”又向卓南雁大笑著連連道謝。唐千手也過去抓起那圖譜揣入懷中,卻只向卓南雁微一點頭。餘孤天匆匆退走,黃燦燦的金錠堆滿了長桌,祁三和那兩個侍女緊著收拾。雷震和石鏡相互怒視一眼,各自拂袖起身。

忽聽林霜月朗聲道:“這位先生留步!”她喝的卻是那一直挺立在餘孤天身後的蒙面大漢。這時他正待轉身退走,聽得林霜月一聲嬌叱,扭身沙啞著嗓子笑道:“老子要走便走,你這小妞囉嗦什麼!”他雖然刻意壓抑嗓音,卓南雁還是心中一動:“原來這廝便是桂浩古!”

心念電轉之間,桂浩古肥壯的身軀一閃,已疾躍出屋。卓南雁忙飛身閃出,忽覺身邊香風颯然,林霜月也飄然趕到。她沒有瞧他,只低聲道:“不要忙著動手,看他逃向何處!”卓南雁強捺住心頭的狂喜,只“嗯”了一聲。兩人輕功都遠勝過桂浩古,也不著慌,悄無聲息地翩然跟上。

才奔出雅室,卓南雁便聽得室內傳來石鏡的咆哮:“姓雷的,我青城派的《廣成靈文》何時還我?”雷震森然道:“沒本事贏回來,便要硬搶嗎?呵呵,咱們瑞蓮舟會上再見個真章!”石鏡怒道:“老道偏要在今晚見個真章!”跟著響起來的,便是管鑑和唐千手幸災樂禍的笑聲。

卓南雁暗自嘆息:“這天地賭局一開,江南武林更加彼此仇視,四分五裂!”和林霜月聯袂衝到院內,卻見大院中照舊燈火輝煌,悄無人聲。前面桂浩古已穿堂過院,疾奔遠去。“這草包,竟專撿沒人的地方去!”林霜月美眸鎖住桂浩古慌張的身影,輕聲道,“倒省了咱們不少力氣!”卓南雁聽她說得“咱們”二字,心底一甜,側身挨近了些,伸手握向她的纖纖玉指,笑道:“小月兒,你也在尋桂浩古這草包?”

碰到他火熱的手掌,林霜月素手一顫,急忙避開,黛眉微蹙,道:“本教地藏明使慕容行已失蹤了有些時日。混進格天社的兄弟們傳話過來,說這桂浩古曾奉林一飛之命,派人擒拿過慕容明使!我命人探查了這廝的蹤跡,今晚是專為找他而來!”卓南雁想起當年林逸虹在大雲島對自己說過的話,心內暗自一沉:“連格天社內也有明教子弟!看來林逸煙窮數年之功苦訓出的這批少年教眾已羽翼大豐了!”扭頭向林霜月望去。淡淡的月輝下,她的眼內似是籠著一層如煙似霧的愁怨。他那隻手不屈不撓地又握了過去,林霜月玉手微掙,沒有掙開,竟猛然用力摔開了。

“呵呵,”卓南雁只覺一陣難言的惆悵,乾笑了兩聲,道,“你是怎麼認出他來的?”她依舊不看他,淡淡笑道:“這傢伙太馬虎,易容喬裝也不肯多下工夫,身形全然沒變。而他那聲大笑,更是讓我一下子辨了出來!”

見她梨渦淺笑下似乎藏著說不盡的重重心事,卓南雁心內微苦,故作輕鬆地笑道:“小月兒,你最後這乾坤一擲,大有名堂,不知使的是什麼本事?”林霜月道:“我只會擲骰子,但那該擲的點數,卻是管鑑臨時比劃給我的!”她晶瑩如玉的花容上憂色漸濃,嘆道,“管鑑的金鼓鐵筆門,是第二十七家給師尊收服的幫派!這姓管的本來還挺硬氣,但自我給他賺回那隻魁星金筆,他便只得俯首帖耳。給你那幾把牌,還碼得不錯吧?”

卓南雁哈哈大笑:“他是金鼓鐵筆門的掌門,作這耍滑使詐的賭場囊官,正是手到擒來!”笑聲漸漸消失,他心內又沉了起來:“連管鑑這等老奸巨猾之輩,都對林逸煙唯命是從,明教只怕已真是箭在弦上了。可憐與世無爭的小月兒,卻偏要做林逸煙扯旗造反的那道惑人靈符!”

兩人喁喁私語間,前面自以為脫身的桂浩古已悄然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