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騙你,是真的,就在前面。”她言之鑿鑿,眨了眨充滿血絲的眼睛。

她的確沒聽到,騙他,給他希望而已。

他真的以為她聽到了,在危險來時,她便表現了這樣異於常人的敏銳。

他忽然精神大振,長臂伸過去,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打橫抱起來:“這樣,你的骨頭就不痛了吧?”

她變得話多起來:“聶醫生,一會兒找到水,我要洗澡。你瞧,我身上全是鹽,很難受。”

“好,”他半點也沒有猶豫,寵溺著她:“我幫你望風。”

“咦,這島上人都沒有,哪需要你幫我望風?”邱寒渡每說一句話,喉嚨就會疼一下,可她還是想說:“只要你消失就夠了,嘻嘻。”

她第一次這麼愉快,像個捉弄人的小女孩。

“我是你相公,我為什麼要消失?”聶印理直氣壯地回應:“在家裡我都不用避嫌,跑到荒島上,居然讓我消失?你真是個壞妖精呢。”

“還敢說!”她的嗓子更啞了,卻歡快:“你悄悄偷看我洗澡,你敢不敢有格調些?”

“我挺有格調哩。”他的腳步驀地一頓,閉著眼睛,再聆聽:“寒渡,我也聽到有水流的聲音了……”得救的狂喜,在胸腔裡奔騰。

他開心地將邱寒渡輕輕一拋,接住:“真的有水了!”

“你別鬧,我聽聽!”邱寒渡沒想到順口胡謅還蒙對了,聽著某處傳來的細細流水聲,彷彿一股清流剎那間從心底流淌而過。

聶印抱著邱寒渡健步如飛,再不是剛才頹喪的步伐,那麼矯健的身姿,那般神采奕奕。

幽徑的盡頭,是一座小山。從山上,奔流而下的泉水蓄積在一個窪裡,又緩緩向下流淌。

清涼,撲面而來。

甚至,水的清甜,散發在空氣中,剛一走近,就聞到了。

聶印和邱寒渡對視一眼,均興奮異常。

卻不急,一點也不急,那麼多那麼多的水,那麼清亮乾淨,怎麼喝,都喝不完。

聶印輕輕將邱寒渡放在窪池岸邊,自己三步並作兩步,下去掬一捧水在手,先給她喝。

邱寒渡心中一窒,眼圈驀地紅了,低了頭,將他手中的水喝個一乾二淨:“快去,你也喝。”

聶印見她喝完了,彷彿自己也喝到了一般,一下子就覺得舒坦多了。他小心翼翼將邱寒渡移近水邊,然後兩個人埋頭在水裡,半天也不想換氣。

從死到生。

這就算活過來了,真正活過來了。

嘩地一下,兩個人一起從水裡把頭抬起來,滿臉的水,滿臉的喜悅。相視,笑起來。

是邱寒渡先動的手,她將水澆了聶印一身,使勁用手拍打著水花,濺得兩人一身都是。

聶印哪裡肯罷休,欺身上來,覆蓋了她滲血的唇瓣,細密地tian舐,用舌尖輕輕描繪她嘴皮上崩裂的傷口。

這個吻,多麼不一樣,那是從死到生的過程。九死一生後,他們都還活著。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那麼憐惜:“寒渡,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

她的身子軟倒在他的懷裡,彷彿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經歷了許多許多,才找到這麼一個藉口,理直氣壯地賴在他的懷裡。

她的藉口多麼拙劣:“我餓了。”餓了,所以沒力氣了。沒力氣了,所以才躺在他的懷裡。

她的聲音,早已不是曾經那般冰冷又堅硬,而是軟弱的,可憐兮兮的。

“我去給你找吃的。”聶印再吻一下她的額頭,依依不捨:“你等我,別亂動。”

他又洗了把臉,神思異常清醒,全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勁兒。

“那你快點回來。”這樣子的邱寒渡,多讓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