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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房頂,豆芽則坐在院子裡,雙手捧著小麻雀流淚。
哭了一會兒,豆芽回家找出三嬸盛布票糧票和三叔的殘廢軍人證的一個很漂亮的鐵盒子,問我說,大钁柄,你看這個棺材好不好?我說,好是好,你不怕三嬸找?豆芽不語,抽抽嗒嗒的和我一起將盛著小麻雀的鐵盒子埋在了石榴樹下。
——
對比豆芽,我小時候算是一個特別狠心的人。想一想,童年的時候,我殺死了多少活物啊!
我最喜歡追殺的就是蛇,我們家鄉的人都叫它們長蟲。在我追殺它們的時候,豆芽總是站在一旁說,快別打了吧。當我把它們打死了,掛在高梁上或者小樹上扒皮的時候,豆芽的小臉兒往往嚇得發白。
我把那長蟲的嘴角處用小刀子輕輕劃開,然後,朝下扒,扒出了頭,扯著皮朝下使勁一褪,紅溜溜的一根兒就出來了。
點起一堆火,把長蟲剁成段,放在火上烤熟了,我逼著豆芽和我一起吃。我問他好不好吃,豆芽一點一點地咬,小聲說,好吃。
最來勁的是燒山老鼠吃。秋收結束,大人們搞秋種,學生們搞復收。我們學習日本鬼子,領著幾條狗,把那大钁當成三八式扛在肩上,把那小钁當成匣子槍提在手上,擺出一副掃蕩的模樣,向著光禿禿的田野裡進發。
誰要是發現了山老鼠洞,就會大聲喊叫起來,快,地道的有,土八路的有。我們把能夠看到的氣洞派人看守,然後,輪流揮動著小钁刨老鼠洞。
常常的,就刨到了老鼠的屁股後面。看著那老鼠四腳慌亂地朝後扒土,看著那些新鮮的滿是腥味的泥土被老鼠蹬得四下飛揚,我們會高聲唱道,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
狗們在這時候便會蠢蠢欲動,抽著鼻子,擠上前來,飛快地舞動爪子,幫我們挖洞。
老鼠終於精疲力竭,乖乖地縮在泥土裡向我們和狗投降。
老鼠倉庫裡的花生玉米大豆高粱歸了生產隊,老鼠和它們的小崽子,便成了我們的口中美味。
分五個人拾草,留下兩個人壘灶,把老鼠穿在棉槐條子上,生起火來。吱吱啦啦的燒烤中,聽得到我們嚥唾沫的咕咚聲。
在那充滿了期待的時刻裡,豆芽會一個人坐在地堰子上。瞪著他的那雙和老鼠眼差不多大的小眼睛。望著深秋湛藍的天空。想他的別人永遠也猜不到的心思。
——
當然,放學後的傍晚和星期天,我們最愛去的地方還是白龍河。
春天到了,河堤內外,被青草染綠了。我們成群結隊地在河堤上挖甜根草吃,挖蒲公英吃,挖一切帶甜味的野草野菜野花吃。
夏天到了,白龍河的水裡和沙灘上。翻滾著一片片黃黃白白的小屁股。漸漸變熱的空氣裡,飄蕩著一聲聲尖叫和一串串的笑聲。剛剛把蛋孵出了小鳥的鵪鶉,長腿的釣魚郎,紅肚皮綠脊樑的翠鳥,被我們攪得與蜻蜓螞蚱為伍,到處亂飛亂蹦。
秋天到了,一群大雁朝南飛,一會兒變成個人字,一會兒變成個一字。我們仰著頭,想象著遙遠的南方到底是一個什麼模樣。
冬天到了。河裡結了冰,冰上是一群黑襖黑褲紅臉紅手的滑冰運動員。
——
也是在冬天。街上的鑼鼓響起來了。遍地裡起了紅旗,紅書,紅袖…章。起了標…語,口號,大字…報。也起了臘棍,大刀,紅纓…槍。
我們痛恨的老叫驢和周扒皮一起彎腰站在家廟大門口的老槐樹下,他們脖子上掛著木牌子,木牌子上綁著兩塊紅磚頭。
大人和我們的哥哥姐姐們喊著一些我們聽不大懂的口號。大人和我們的哥哥姐姐們拿著木棍,握著皮帶,一起抽打著老叫驢和周扒皮。
大人和我們的哥哥姐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