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是小娘舅我是小輩,他若召我,我豈敢不見?

正欲說,卻一轉念想起昨日總總,遂邀請他道:“不如宋公子一併去前廳?”

宋席遠面色稍稍開霽,跟在我的身側徐徐而行。

甫一踏入花廳,便見裴衍禎一身蘇繡月牙白長衫憑窗而立,無風亦縹緲,無月亦清雅,仿若自帶一泓秋水仙氣,就是這麼隨隨便便一站,卻也無墨自入畫,叫我這等凡夫俗子自嘆弗如。

我前腳不過將將跨過門檻,裴衍禎便像身後多雙眼般立刻察覺回身,淺淺一笑,“妙兒。”

我還未來得及答話,宋三便一下搶了個先,雙手一拱擋在我面前,“裴大人。”

裴衍禎笑意淡了淡,眉尾抬了抬,“不想三公子竟在?”語調平穩,尾音若有似無勾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宋席遠低頭一笑,“裴大人來得,我宋三如何就來不得?”

我嗅了嗅二人之間瀰漫的不尋常氣息,看他們雲裡霧裡你來我往推著太極,心下一嘆,罷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就近尋了張黃花梨玫瑰椅坐下,剛剛沾到凳子面,裴衍禎便上前兩步扶住我,“妙兒,這玫瑰椅太方硬了,不若這坐這圈椅好。”語氣柔和,手上動作卻不含糊,不由分說便將我扶到一旁的藤座圈椅上落座。

宋席遠眉尾一挑,我暗道不好,趕忙想掙脫裴衍禎的攙扶,此時,爹爹卻從廳後揭了簾子風風火火跨了進來,一邊樂呵呵道:“可叫我尋到了!這武夷山的大紅袍可是我託了不少人花了重金幾番輾轉才從閩地買來的,衍禎你倒有口福……”

爹爹託著一斗茶葉罐子撞入廳中,不妨瞧見宋席遠,一頓,旋即道:“席遠你也來啦?來來來,那便一塊兒嚐嚐我這新茶。”

宋席遠面色一轉,立刻喜滋滋地幾步湊上爹爹跟前,兩眼瀲灩放光,“大紅袍?!沈爹爹好手段!席遠亦欽慕此茶已久,始終不得,深以為憾,不想今日好福氣!”

自從裴衍禎和宋席遠成了我前夫以後,我爹便得了個奇奇怪怪不倫不類的稱呼“沈爹爹”,爹爹也不以為意,由著他們這般。

但見爹爹用茶匙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匙茶葉放入紫砂壺中開始沖泡,入水淋杯一招一式皆悉心備至,處處皆透著這茶的金貴。爹爹對茶葉的態度和對我們姐弟三人那是截然相反,我們三姐弟就像農戶家散養的雞鴨,磕了碰了,爹爹從來不放在心上,若是哪天下人稟報家裡的茶葉不甚給跌了一罐,倒可以叫爹爹心疼得徹夜難眠上幾日。

這點宋席遠和爹爹一拍即合,他亦喜好花重金四處蒐羅各類名茶,遂將爹爹引為知音。

我也以為,他二人若不做知音確實可惜了些。揚州城中哪個茶販子不曉得沈老爺和三公子買起茶來花錢不眨眼,而且兩人皆是“茶痴”,非但痴迷還痴混,從來分不清毛尖和毛峰,吃不出明前和雨後,最是好糊弄。一說起茶葉,此二人平日裡做生意的精明勁兒便不知遁到哪個九霄雲外。

故而,時不時地隔三差五便有茶販子託了人神神叨叨跟我爹或宋席遠推銷茶葉,一推一個準。就說我嫁給裴衍禎那會兒,陪嫁裡便有十罐號稱爹爹珍藏的君山銀針,一日我誤翻出一罐泡給裴衍禎喝,裴衍禎不曉得是我的嫁妝,喝得連連皺眉,當下便問我家中茶葉是不是快要喝完了。

宋席遠的茶葉鑑別能力比起我爹爹便更是臻入化境,那日不曉得是誰誆他買了一罐據說頂級的祁門紅茶,宋席遠如珍似寶地泡了給我喝,我一嘗當下便覺著這味道十分熟捻,之後細細品味了一番方才想起,這分明和我小時候奶孃煮的茶葉蛋味道如出一轍,可悲可悲。

今日爹爹這大紅袍不知又砸了多少銀子便宜了哪個舌燦蓮花的茶販子,罷了,千金難買心情好,只要爹爹喝著開心便好。

本來我出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