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顆豆大的雨點砸在額頭上,昭夕渾身一個激靈。

她在院子裡跪了十分鐘,被爺爺親自勒令「爬起來,給我滾回屋子裡」!

後來她已分不清家人說了些什麼,潛意識裡,爺爺在罵她,媽媽在打圓場。爸爸偶爾和爺爺一起批評她,偶爾又附和媽媽的話,大概是想讓老人家把氣發出來,免得堵在胸口傷身體,但又心疼女兒,想把事情儘快解決掉。

後來,昭夕說著對不起,在雨幕裡離開了家。

走進車裡,她伏在方向盤上大哭一場。

外間天昏地暗,車內也日月無光。

爺爺讓她放棄,不要想著走捷徑,就算電影耽誤了上映,一年過去,兩年過去,總有東山再起、面向觀眾的一刻。

「你既然認為你拍的是個好故事,就硬氣些,不剪,不改,也不妥協。」

「別想著求人,求人沒有用,還把人也拉下了水。」

「多少人一輩子都等得起,你年紀輕輕,怎麼,一兩年都等不得,你做什麼電影?」

昭夕哭到聲嘶力竭,忽然聽見一旁的座位上,手機響了。

螢幕上是三個大字:程又年。

鈴聲不斷,她卻遲遲沒有接起。

那人的耐心極好,她不接,他就一直打。

一遍沒有撥通,他又撥來了第二遍。

昭夕的哭聲漸漸止住,伸手拿起電話,接通了,卻沒有說話。

程又年叫她的名字:「昭夕?」

她默不作聲。

他意識到哪裡不對,又叫了一聲,她才慢慢地答應了他:「我在。」

他終於有訊號了。

終於給她打電話了。

昭夕等待著,卻只等來一句:「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想必他還在大山深處,在她所不知道的保密專案裡忙碌著,一有訊號,第一時間就給她打來電話。

可他也不知道,她這邊發生了好多事,明明每天睡前都一遍一遍渴望著他能撥通她的電話,說點什麼,問點什麼,她就能一口氣將所有的委屈與不忿統統訴諸於口。

昭夕語塞,千言萬語堵在喉頭,卻不知從何說起。

太多了。

他錯過太多了。

面對他的追問,昭夕帶著一點哽咽的聲音反問他:「多久回來?」

程又年沉默片刻,才說:「暫時還回不來。」

「我現在就想見你,程又年。」

精疲力盡下,昭夕忽然有點孩子氣,明知這樣說很可笑,卻還是賭氣這麼說了。

良久,程又年才說:「對不起,昭夕。」

雖然他連他在忙什麼,為什麼回不來,都沒有辦法解釋一句。

兩人破天荒沉默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最後是昭夕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說:「我開玩笑的。你忙你的,不用回來。」

程又年沒能說出話來。

她又出人意料地笑了笑,「是出了一點事,但是會好的。」

爺爺說的很對,求人不如求己。

她一不知如何告訴程又年,二是告訴了他,他也無能為力。又有什麼說的必要呢?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無力,明明很用力地思念著對方,卻沒有辦法言明。

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苦難。

你要遵守保密條約,我亦不知從何說起。你幫不上我,我也無法走近你。

第62章 第六十二幕戲

北京城一年到頭下不了幾場雨,今日老天爺一變臉,似乎要將一整年的降雨量都補上。

雨水急速沖刷著車窗,像是拼盡全力要砸破障礙,天地間一片霧靄,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