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恭喜《長路》獲得年度最佳影片!」

萬眾矚目,掌聲雷動。

昭夕站起身來,大步流星走上臺,被老師緊緊抱住。

其實早有預料的,毫無懸念,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當頒獎人成了師傅,站在這萬人空巷的正中央,聚光燈打在她身上,耳邊是盛大的音樂聲時,她卻忽然紅了眼?

傅承君拍著她的背,說:「別哭,要笑。」

「大家都看著呢,別哭鼻子啦。」

「哭鼻子就不漂亮了。」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話語,昭夕陡然生出一種錯覺,彷彿七年並未彈指一瞬。

七年前,當她失去祖母,選擇成為一名導演,踏入中戲的大門那天,老師也是這樣和藹的態度,像祖父一般輕言細語與她說話。

他說入了師門,沒有別的要求,只有兩個字希望大家謹記:初心。

後來昭夕才知道,在這圈子裡很多千金難買的東西都唾手可得,最難堅持的卻是這兩個字。

她也走過彎路,亦跌入低谷。

昔日被捧得多高,後來就摔得多痛。

在多年後的春天,繁花盛放,過往一切近在眼前。

她拿起獎盃,擦乾眼淚,轉頭面對觀眾時,又是一抹盛放的笑意。

舉起那金色的沉甸甸的獎盃,她手持話筒,想了想,才開口。

「就像這部電影的名字一樣,我想我們做電影的人也一樣,要走很長很長的一條路。」

「我曾以為回望過去,會有很多心酸苦楚想說。可是漫漫長路,咬牙走了過來,再回頭,才發現一路沒有頭破血流,沒有眼淚哀愁,只有一路繁花盛放。」

受過了傷,傷口才會埋下一粒種。

以汗水為養分,在多年後的春日,繁花才得以盛放。

昭夕說——

這個故事很真實,拍攝時沒有什麼拿獎的念頭,只是想講述一個她親自看過經歷過的故事。

她想讓更多人看見,有這樣一群人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努力地踩在這片土地上,揮灑汗水,為科學和祖國的發展貢獻出一份力量。

她有幸得知,有幸參與,今日有幸站在這裡,和大家分享她的心情。

言簡意賅的一段話,她終於哽咽。

拿起獎盃,她望著人群後方的某個角落,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目沉靜立在那,隔著遙遠的距離,一動不動凝視著她。

他們之間有過嬉笑怒罵的誤會。

也有過風花雪月的浪漫。

有無力陪伴、失去聯絡的日夜。

還有同枕共眠,在雪山上相互取暖的歲月。

她是個導演,做電影的人天生就有敏感的心緒,鮮活又喜劇性。

少女時代,她也曾以為愛情便是分分合合、至死不渝,吵架時驚天動地,和好時也能甜蜜到落淚。

可是多年後的今天,當她捧著獎盃,鮮花著錦,再與隱沒在人群深處的程又年對視時,才頓悟。

愛本身就是平和隱忍的,像綿延的河,最終匯入深情的海。

程又年給她的不是動魄驚心,是陪伴和守護。

昭夕捧著獎盃,隔著遙遠的人群與他對視很久。

她動了動嘴唇,輕聲說:「獻給你。」

我把我,連同我的心,我的人,和我今後的人生,漫長無盡的追夢歷程,悉數獻給你。

從此睡同一張床,做同一個夢。

在同一個清晨睜開眼來,為同樣的目標努力奮鬥。

她像只蝴蝶,捧著獎盃走下臺,朝人群後方不顧一切奔去。

此刻她什麼也不在乎。

她只想一頭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