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其中一頁,發現頁面上是她工整的小字,寫著「元古界」、「古生代」和「寒武系」的時間分割點。

程又年一怔。

身後的昭夕毫無形象地把鞋踢掉,說:「累死我了。」

目光停留在頁面上好一會兒,程又年才不動聲色合上書。

「才走了多少路,就累了。」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嬌氣。

昭夕怨念深重:「你以為就只是幾步路的問題嗎?我拍了一整天的戲,一整天呢!回來就聽說你跟人玩狼人殺,被虐成狗,又拖著疲倦的身體跑去救場。腦力體力雙雙不支……」

「那今晚……」他走到她面前,「好好休息,我走了?」

下一秒,有隻白玉雕成的光腳丫鉤住了他的腿。

「不許走!」

她氣呼呼地坐在床上,「我忙了一個星期了,好不容易提前下班,你還走。」

「好不容易提前下班,所以該好好休息。」

「那你也不是非得走啊。」昭夕嘀咕,「誰說留下來就一定做點什麼了?」

她一邊大言不慚,一邊又有點害羞,眼神飄忽不定。

程又年看她片刻,不徐不疾地說:「昭夕,我留下來,你大概真的沒法好好休息。」

「……」

「要我留下來嗎?」

她鬆了腳,「走走走!」

可她開始趕人了,程又年卻又不走了。

程工頭果然是同事口中的無情之人,折騰半天,昭夕更累了一點。

但她還強撐著不睡,裹在被窩裡只露出個腦袋,「我們聊聊天。」

看她眼都睜不開了,還在硬撐,程又年說:「睡吧,明天再聊。」

「明天說不定又要加班。」

「那就後天聊。」

昭夕的怨念依然很深:「明日復明日,說不定要等到殺青。殺青了我就走了,還聊個屁。」

「……」

「再說了,每次做完就睡,顯得很渣,只有肉體溝通,沒有精神交流。」

程又年輕哂,「你想聊什麼?」

昭夕想了想,說:「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白天在工地上搬磚的時候,你和大家聊什麼,就跟我聊什麼啊。」

看她一臉求知若渴的表情,程又年也仔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才認真地回答說:

「遼西地區發現名字叫做呂氏努爾哈赤翼龍的新帆翼龍化石。」

「北印度洋孟加拉扇沉積過程研究取得新進展。」

「木化石年輪向陽性特徵揭示華北板塊發生逆時針旋轉。」

昭夕:「……」

程又年:「還要繼續嗎?」

「不了,謝謝。」

昭夕面無表情:「我們還是保持純潔的肉體關係就好。」

她翻了個身,不理他了。

身側的被子有一點塌陷,她能感覺到程又年在笑,目光還停留在她的背上。

但也只是短暫一會兒,因為疲倦,昭夕合上眼的瞬間就睡著了。

程又年看她陷入沉睡,肩頭的被子隨著呼吸的韻律微微起伏,動作極輕地替她蓋好了被子。

「做個好夢。」他低聲說。

早晨,昭夕聽見鬧鐘醒來時,程又年已經不見了。

桌上放著早餐,她開啟包裝袋,發現是兩隻麵包、一盒牛奶,即便久放也不怕涼。

她伸了伸懶腰,一邊啃麵包,一邊看窗外。

又是一個天朗氣清的工作日。

剛剛洗漱完,小嘉就來敲門了。

「起床沒,老闆?」

「起了。」昭夕開門,「吃早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