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衝艱難地扭過了頭來,一雙顯得渾濁的老眼,死死地盯著高璋。

嘴巴開合著發出了模糊不清的聲音。

“你是在問我為什麼嗎?”高璋露出了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

抬起了手,示意所有人都通開一些。

楊都知很好奇,這位狀元公到底要跟這個將死的老朽之徒到底要聊些什麼。

可最終,還是識趣地退讓到了一旁。

清空的前甲板上,只剩下站著的高璋,還有那半跪半躺在木匣子跟前的朱衝。

秋日的和風,輕輕地撫過秀麗的江南,餘暉下,樹影婆娑,亭臺樓閣次第燃燈,已然漸復往昔蘇州的喧囂與繁華。

高璋身上的紫袍在餘暈的映襯之下,色澤由紫漸黑,似乎也染上了夜色。

半邊映照著餘輝的俊俏臉蛋上,兩眼熠熠生輝。

“你和朱勔,原本是不會現在就死的。”

朱衝目光死死的盯著對方,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疑惑之色。

“在原本的歷史裡,你們父子二人,會繼續在這江南作威作福十餘載。”

“在那之後,那位獻上你兒子朱勔頭顱的方臘,將會被你們父子逼反……”

高璋面色平靜地看著跟前這位一臉迷茫而不知所謂的朱衝。

繼續用平緩而又低沉的嗓音,講述著另外一個歷史時空曾經發生的故事。

“……你的兒子朱勔,會在日後,被人載入史書,與那童貫、蔡京之流並列為北宋六賊……”

“我這也算是幫了你們父子二人,與其讓你們繼續禍害江南,壞了我的大事。

倒不如讓你們完成自己想要當江南土皇帝的夙願,你不用瞪眼睛,我真是在幫你們。

好像你兒子也過了一把當皇帝的癮頭,多好……”

“公子這是在幹嘛,跟那老賊有什麼可聊的?”

一位高家親兵忍不住小聲地吐起了槽來。

“你這就不懂了吧?”

富安撇了一眼身邊這位同伴,嫌棄地撇了撇嘴。

這話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包括那位楊都知。

大家都有點懵,陸謙更是忍不住問道。“你懂?”

“當然懂了。”一向人來瘋的富安看到那麼多人都把注意力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臉洋洋得意挑了挑眉頭,然後刻意地壓低聲音道。

“咱們公子,之前可是跟那童大郎與那蔡六郎都聊過,原話我記不住了,反正大概意思就是升官發財不顯擺,建功立業不宣傳,簡直就是錦衣夜行……”

“當初那朱氏父子謀逆之舉才見端倪,就為公子所查,第一時間就將那朱衝給逮了扔艙底下。”

“他兒子想要在江南大鬧一番,結果連蘇州地界都沒走出去,就被咱們公子給掐滅掉。”

“這等功勳戰績,怎麼也得讓那糟老頭子知曉,好歹做個明白鬼……”

“……”一干高家人等,總覺得這位平日裡就是個碎嘴子的富安是在胡說八道。

可又覺得,好像還真有那麼一丟丟的道理。

朱衝驚恐地瞪著兩眼,死死地看著這個才十二歲的孩子。

這個將一口謀反的黑鍋扣在了自己父子身上的小娃娃,說出來許多讓他聽不明白的話。

什麼十餘年之後,還有什麼載入史冊的北宋六賊,什麼方臘起義,還有什麼長三角經濟圈,什麼輕工業發達地區……

莫非這個小娃娃是個瘋子,一想到自己父子居然是被一個瘋子給加害,從江南土皇帝落得如此下場。

朱衝恨不得撲上去嘶咬上幾口,可惜,年老體衰的他,如今連爬起來都困難。

“好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