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的一日,到那時候,白雲城又該何去何從?

他的弟弟和他不同。從來往信件中,葉孤城曾經和管家一起推測過幼弟的性子。孤弦善於揣測人心並加以利用,有作為一個城主的重情重義,也有作為一個上位者的心狠手辣,這樣的人,才是一個城主、甚至一個帝王的真正人選。明日就是和西門吹雪的一戰了。葉孤城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迷茫和悵惘都已消失不見,僅剩下種一往無前的決然,揚聲吩咐道:“好好照顧二少爺。”

門外有個聲音應道:“是,大少爺。”

在葉孤城已經是白雲城主的現今,還能稱呼他為大少爺,而且還知道有個二少爺存在的人物,若不是心腹,便是府裡的老人了。

白弦閉目沉吟著,呼吸平緩均勻宛若沉睡,直到兄長的腳步聲已遠去許久,方才慢慢起身著衣,而後平靜地自懷中取出一方錦帕,擦拭嘴角的血跡。

葉孤城的確點中了昏迷穴理應所在之處,可他不知道,白弦學的功夫,可以在瞬間改換穴道,只不過要付些微不足道的代價罷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嬰兒,十幾年後不但身體康健,而且成為江湖一流好手,天底下何曾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白弦所練的武功心法,是大長老結合殘缺的典籍和自身的見識所創的,練這功法的人,十年中每一個夜晚都要忍受銷魂蝕骨之苦,即便練成之後的好處顯而易見,也少有人能堅持下去。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沒有古玩,沒有錦繡,沒有任何華貴的陳設。

枕頭裡填充了艾草,安神助眠,傢俱是梨花木製成,紋理或隱或現,沒有薰香,窗外卻飄來草木的清和之氣。這樣的房間,想必能很好地容納一個冰冷的劍客,給他帶來一絲絲溫暖和愜意。

在外守候著的人或許就是佈置這房間的人了。這本是極秘密的事情,守候的人也只有一個。白弦細細聽了一會,頗有些哭笑不得,他放出只不起眼的透明飛蟲,在外面傳來一陣被驚起的鳥雀喧譁聲之時悄悄開門離開——為什麼那人守在窗邊,反而不注意門邊呢?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了吧。

藍衣少年大大方方地在街道上游蕩。

被葉孤城評價為“善於揣測人心”的白弦,自然也猜得到同父異母的兄長的打算,但葉孤城並不知道他在苗疆,可不僅僅是調養而已——以他如今的身份,又怎麼能再去做“白雲城主”?

葉氏一族,以復國為野望。這一代中有三個血緣最尊貴的年輕人:葉孤城、葉孤弦、葉孤鴻。“孤”這個字,本是太子的自稱,而今回首,是否也預示了孤軍奮戰的命運?

這是條很繁華的街道。

小販們在自己的攤子前吆喝,賣茶葉蛋的大嬸爽朗笑著包給一個臉蛋髒兮兮的小孩兩個茶葉蛋,殺豬的帶著種憨厚的神情剁了兩斤豬肉,再往前,一個僕從打扮的人不慎碰掉了瓜果攤上兩個柿子,那小販正拉著他的衣服不依不饒要他賠錢……他們都是普通人,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即便在京城湧進大批江湖人的現在,真正主宰著生活的,還是這些平凡而可愛的普通人。

藍衣少年帶著種恬淡的笑容穿梭在人流中,就像是個普通的鄰家少年一般友好,他對每一個遇見的人微笑,活力充沛地去幫助每一個遇到困難的人,甚至抱著一個迷了路的小女孩去找回家的路,而不在意小女孩的眼淚已沾溼了衣襟。

白弦收斂了自身的氣勢,即便樣貌仍舊精緻惑人,也不能對綿延不絕的汪洋中的拍案驚濤造成任何影響——他就像一滴水匯入了大海里,簡直毫不起眼,以致於司空摘星看到他的時候,站在原地足足三分鐘,才終於敢叫一聲:“白弦?”

司空摘星自然是見過白弦的,他常喜歡跟著陸小鳳到處跑,曾在金鵬王朝一案中陸小鳳、花滿樓和白弦三人用飯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