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扣一邊慢悠悠下樓,另外一個幫傭魏阿姨將燙好的報紙遞給他,邵父道了句謝,拿著報紙坐在主桌上裝模作樣地抖開,眼角的餘光卻一直落在廚房裡邵衍的身影上。

“今天吃什麼?”他扯著嗓子問。

邵衍低頭擺弄烤箱裡熱騰騰的鐵盤:“昨天在書上看到個叫什麼蛋撻的……學著做了一下,也不知道好不好。”

“戚!”邵父哼了一聲,“這玩意甜不拉幾的,有什麼好吃。”

“那你吃昨晚剩菜吧。”邵衍雖珍惜得來不易的家人,但無奈天生不懂服軟,又最討厭別人指摘自己廚藝,直接一口嗆了回去。

兒子醒來之後脾氣比從前大不少,又次次照死穴打,邵父吭哧一下也不說話了,蛋撻上來的時候瞄了邵衍一眼,示意劉阿姨給他拿。

劉阿姨笑著給他遞了個臺階,邵父裝作很不稀罕的模樣咬了一口,眼睛頓時就瞪大了。

邵家的酒店也是有西點賣的,為此還專門請了曾在古梅三星餐廳工作過的廚師坐鎮,邵父吃過不少他們做的蛋撻,味道自然和平常市面上銷售的大相徑庭。可邵衍做的蛋撻,怎麼和那個貴地要死的廚師味道那麼像?!

蛋撻皮簡直酥脆到了嘴唇抿一下都要化開的程度,濃厚的甜香跟將他從睡夢中喚醒時別無二致,不像許多香氣只是浮於表面的美食,這個蛋撻的濃香一直跟隨他劃入食管和胃袋,嚥下去後,竟隱約還有香氣在胸口浮動的錯覺。

蛋液也新鮮柔嫩,像一窩軟蕩的水,並不如普通蛋撻甜,反倒是隨奶油和黃油一道揉出股花蜜的清香。

邵父咔嚓咔嚓幹掉了三大個,被已經習慣了的邵母迅速阻攔住了伸向第四個的動作,劉阿姨眼疾手快端上微好的牛奶和一籠蒸餃。邵父血脂高,可不能吃更多了。

邵父嘴角一抽,見邵衍呵著熱氣吃下一個脆生生的蛋撻,還一臉不滿意地說什麼黃油擱太多了的話,氣的都想給他一腳。

家裡的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劉阿姨笑著去接,幾秒鐘後捂著話筒說是喊邵父的。

邵父臭著臉接過話筒說了兩句,原本玩笑似的不高興就淺了,轉而浮起的是一種如臨大敵的嚴肅。

氣氛很好的眾人包括邵衍在內都停下了動作。

“行,你這邊先頂著,我這就出發。”邵父掛了電話,側頭吩咐魏阿姨去替他叫車,自己抽了張紙巾擦嘴,滿面鄭重地起身整理西服。

“……怎麼了?”邵母有些擔憂地站了起來。

邵父一邊朝外走,一邊陰沉地回答:“趙韋伯走了。”

******

邵衍跑去學校的一路上都在想這個趙韋伯是何方神聖,聽到邵父說他走了的時候,邵母臉上浮現出的分明是絕望的神情。

在路上的公園打了一套拳,臨江吐納片刻,他幾個縱身攀到樹上,由一棵樹蹦到另一處樹冠,身輕如燕。趕到學校的時候時間竟然也不晚。

他草草擦了把汗,提著揹包就去了宿舍樓,A大的宿舍樓有二十四小時供暖的大澡堂。澡堂多用於體育課後,這個點鐘,到處都很安靜。

大澡堂只開了一個龍頭就水汽蒸騰起來,邵衍在角落沖洗著,心中不自覺就回想起從前的生活。那個時代的必需品可沒現在這麼便利,為了應對如他現在這樣臨時起意的吩咐,灶房和膳水間每夜都需有三個女婢或內侍守夜,邵衍小時候也幹過這活,灶膛裡的火一旦熄滅,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他笑了笑,掃清腦袋裡浮現出的各種各樣的極刑場面,洗的差不多預備去穿衣服的時候,卻忽然聽到澡堂外有兩個人說起了自己的名字。

其中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道:“一會兒還有公開課,我一點都不想去。碰到邵衍怎麼辦?”

“要點名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