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瞭。這還是那個‘人皆稱其操守’的瓜爾佳安明嗎?

眼前的人只是一個披著安明肉皮囊的厲鬼。

段秀林忘不了安明這些日子裡‘辦’死的浙軍士兵,其中兩個只是因為士兵半夜裡起來撒尿,尿急的人沒有向值夜的人要牌子,然後兩個人又不巧的被安明撞了上,被安明當著西瀛門浙軍小萬人的面,用軍棍活活的打成了兩灘肉泥。

段秀林還聽說過安明房裡夜間抬出過女屍,且不止一具。

豐升額將軍麾下的軍中是不會有女人的,可是常州城裡還有女人。大部分的常州人在開戰前就逃離了這座城市,但總有一些捨不得離家的常州人留在了城內。

然後這些日子裡這些人就遭殃了。

安明房中抬出來的女屍並非只此一例,整個常州城中也不止只一個瓜爾佳安明。豐升額手下有一千八旗新軍,東門外戰了一場,現在還有八百多。再有杭州旗兵三千,還有軍中那麼多的旗人武官。而且做下這等混賬事的,也不止只是只有旗人。

這種現象被段秀林告之了陳鳴,因為這是城內清軍士氣低迷、人心混亂的最直接表現。陳鳴回的信中用一句話概述了這種情況:臨死前的瘋狂。

這是人性的醜惡。大破滅來臨前的瘋狂。

別看今天鬧得歡就怕以後拉清單。這種人不管滿漢,日後即使投降,也要一律處斬。

“呵呵,軍門大人這是突然悟道了不成?竟然……”安明第一眼就看出了今日的段秀林的不同,他整個人身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軍人氣,這怎麼可能?

段秀林少年從軍,軍伍中摸爬打滾四十年,軍隊的殺氣,軍將的威儀,已經刻入他骨子裡了。

可現在的段秀林看起來就彷彿一個居家長樂的鄉紳員外。

段秀林看著安明笑了笑,很無害的笑。

“竟然像個……鄉間富貴人。軍門大人這是……”安明非常意外,非常非常意外,他真的以為段秀林是悟透了什麼人生大道了呢。不然的話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大變了模樣?

段秀林眼睛看著安明,流露著一股無法用言語訴說的感情,這一步邁出去就再也無法回頭了,但他已經想透了。也知道做事兒還是要‘斬釘截鐵’的最好。“鄉間富貴人?得你的吉言,老夫餘生能做一鄉間的野人,就足矣。”今日過後段秀林也就要告別戰場了。能夠一家人齊全的活在復漢軍治下,平平安安,含飴弄孫,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目光完全集中在段秀林身上的安明根本不知道他和他的長隨、戈什哈背後,或遠或近,都已經有段秀林的親兵站立了。

段秀林沒有做嘆息,也沒有閉眼,只是很平靜的將手一擺。然後鋼刀出鞘的聲音就在安明等人腦後響起,可不待他們反應過來,雪亮的刀光已經飽嘗了這些人的鮮血。

一蓬蓬鮮血哧濺在了西瀛門,安明腦袋落地,嘴巴還張的大大的。

他一定十分不解段秀林的選擇,但他永遠沒機會再去問了。

常州西瀛門,光光的城牆上堆砌著一排排的土袋沙包。城牆上的女牆都被打崩了,光禿禿的城牆如何能站人?就只能用土包沙袋堆上去。可這東西比起原先的女牆更不靠譜。

一排清兵挺直身子站立在西瀛門上,一杆杆鳥槍和大刀長矛被他們從城頭扔下來。

“上,快上……”

城池下面,復漢軍進攻部隊抬著長梯向著西瀛門周邊的城牆勐撲過去。遠些的位置上已經響起了槍炮聲和廝殺聲,整個西城牆都有清兵把守,復漢軍這一撲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位置清軍的注意,當發現防守西瀛門的浙兵沒有吶喊,沒有開槍,更沒有敲鐘打炮時,這一些也就都明白了。

兩頭的清兵在軍官的指揮下紛紛向中間的浙兵壓來,然後戰鬥就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