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猶自張大著嘴,發出毫無意義的傻笑聲。暗夜裡看來,宛如一個遊魂野鬼一樣令人發毛。

蕭墨存手一伸,梅香會意地遞過來一塊潔白的手絹。他接過來,試圖幫她擦去嘴角的血絲。

他的手還沒有碰到這個女人,她已經象受驚的野獸一樣彈開去,瑟瑟發抖中,嘴裡發出不知所以的尖叫聲。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別怕。”蕭墨存連聲安慰,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他看到她仍然緊緊地護著那個胡琴,只得微笑道:“你的琴拉得真好,是誰教的?再拉一個給我聽好不好?”

女人警戒地看著他,再看看懷裡的胡琴,忽然間開始嘿嘿地笑,含糊不清地說:“琴兒,琴兒,琴秋,我拉琴,我很用功,沒有偷懶。”

“是,你拉得很好”蕭墨存衝她鼓勵地笑,道:“真好聽,真的很好聽。”

“我很用功,沒有偷懶,很用功,很用功,我把手指都按破了,琴秋,琴兒,你可不許罰我。”她自顧自地說下去:“離水曲,我學會了,都按照你教的,你聽見了沒,我很乖,我把離水曲學會了,你怎麼不誇我,誇我啊。”

她抱著琴,絮絮叨叨地說著,語調輕柔,蘊藏了無限的眷戀。蕭墨存看得滿心酸楚,忍不住問:“誰是琴秋?”

“那,那是曾經名動京城樂坊的一位琴師,算來,該是林氏的同門師兄吧。”梅香小心地回答道。

林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對蕭墨存和身邊的人不聞不問。蕭墨存嘆了口氣,接下身上披著的披風,圍在那個女人身上。女人這次沒有抗拒,只是抱著胡琴,朝他嘿嘿傻笑,嘴裡嘟囔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蕭墨存站起來,問:“她身邊跟的人呢?都死哪去了?”

小廝一溜煙跑進廂房,半響,拉出來一個睡眼朦朧,衣衫半整的丫鬟。

那丫鬟見到蕭墨存,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蕭墨存冷笑道:“這倒新鮮了,你們倆,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那丫鬟辯道:“林姑娘素有些瘋病,奴婢也難看得住。”

“放肆,她就算發了瘋,也是你的主子。”梅香喝道:“哪有大冷天讓主子穿著單衣呆在外面,自己倒卷熱被窩去的道理。”

蕭墨存沒再說話,在他心裡,其實也不想怎麼去懲處那個丫鬟,本來,趨炎附勢,落井下石本來就是這個所謂貴族府邸的潛規則。他只是止不住地覺得內心悲涼,那女人恍惚失神的模樣彷彿烙印一樣刻在他心裡。又一個犧牲品,又一個無助的,活得連狗都不如的生命。難怪她的琴聲如此悽切,那大概是這個可憐的女人對這個世界發出的最後一點怨懟吧。他不禁握緊拳頭,這個富麗堂皇,精雕細琢的公子府裡,到底還有多少象這樣的悲劇,到底還藏汙納垢到什麼樣的程度。夠了,他閉了閉眼,猛地睜開眼睛,道:“把淑芳總管事給我請過來。”

片刻之後,一片人聲鼎沸,一個打扮精細的美貌丫環帶著一大幫人奔了過來,正是府內管事淑芳。

“公子爺,這麼晚了您怎地還不歇息,梅香是怎麼伺候的?怎麼帶公子來這等地方,惹了寒氣可怎麼得了?”

他冷冷地看著淑芳那張描摹精緻的臉,在片刻之間,她就打扮得如此齊整,怕是一早就等在那了吧。她的口氣雖然謙卑,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輕慢之色。難道對著以前的晉陽公子,這些人也敢怠慢麼?他越想越是疑心,蕭墨存出身裕王府一系,但卻早早分府出來,平日裡好像也與那邊沒有多少聯絡。這淑芳號稱蕭墨存身邊的老人,那麼與裕王府那邊,應也有千絲

萬縷的關聯。如果真如他所料,那就怪不得這丫頭總是趾高氣揚,不知收斂了。

或許昔日的蕭墨存還顧慮裕王一脈,但他林凜,卻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