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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這麼多人,誰會像你這麼脾氣倔犟,又沒眼力勁?誰會像你這麼頂撞朕,惹怒朕?可朕心裡,怎麼就偏偏放不下你呢?”
蕭墨存沒有作聲,心裡暗想,你人人奉承的日子過久了,被偶爾違背一下,反倒覺出新鮮來,可見還是犯賤。
“墨存,朕心裡,其實寧願你還是從前那個囂張跋扈,仗著朕的勢,無法無天的小墨存。你要像從前那樣,那朕也還當你是那小玩意兒。可你現在這樣勾人……”蕭宏鋮嘆了口氣,親吻著他的額角,低聲道:“對別人,溫良恭謙讓佔十足十,心裡那點倔犟,全用來對付朕。真是半點也強迫你不得,倒讓朕沒來由的牽腸掛肚……”
蕭墨存越聽越不對,已經聽不下去了,這種話若他人說,蕭墨存只當笑話聽過了就算。可這是皇帝金口玉牙,誰知道日後他想起來後悔自己的肉麻話了,會不會殺了他洩憤呢?蕭墨存將頭埋入他的懷裡,假裝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皇帝忙住了口,無比憐愛地拍著他的脊背,勻出另一隻手拿過床邊案几上的茶盅,揭開了送到他嘴邊,哄孩子一樣道:“來,喝口水,順順氣。”
蕭墨存就著他的手灌入一口溫茶,微微喘氣,低聲道:“陛下,墨存聽聞,人年輕嘔血,恐不是壽相。我如今只剩半條命,也不知道能捱多久。這幾日做夢,常夢到公子府後園幾株桂花,我想回去看看……”
“胡說什麼!朕不准你再如此胡思亂想。你喜歡桂花,朕將這滿皇宮都種上便是……”
“陛下。”蕭墨存此刻忽然覺得這個皇帝很可憐,如一個要不到糖吃,只會耍賴,只會說“不準”的小孩。他憐憫地看著皇帝,不覺放柔了聲調道:“你縱使將整個京師都種滿桂花又如何?劉丞相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尚書處外遷,此刻朝野上下已成輿論,只等陛下聖旨一下,水到渠成。其實,”他淡淡笑了:“那樣也好,出了去,李梓麟他們個個賢良棟才,方可大展拳腳,有用武之地。尚書處一遷,墨存又怎能留在宮中?”
蕭墨存眼神黯淡了下,蕭宏鋮勒緊了抱著他的臂膀,沉默不語,只死死地盯著他。蕭墨存苦笑了下,道:“陛下,宮深如海,墨存怕是撐不下去了。墨存只求回去,陛下答應過的,不是麼?”
此時,屋外傳來太監稟告之聲:“啟稟皇上,晉陽公子的藥,煎好了。”
“呈上來吧。”蕭宏鋮吩咐了句。
片刻之間,一行宮人魚貫而入,當前一個捧著托盤,高舉過頭,跪下呈上內中一碗黃褐色的藥汁。蕭宏鋮親自接了過去,吹了吹,拿了銀匙羹舀了一勺,送到墨存嘴巴,道:“來,乖乖把藥喝了。”
蕭墨存輕輕掉轉了頭,從他懷裡坐起,淡然道:“不敢勞動陛下,臣自己來。”
皇帝伸出的手尷尬地停頓了一下,笑了笑道:“讓朕來,上回你病了,不也是朕餵你喝粥麼?”
蕭墨存想起那一回病好,皇帝確實也曾如此溫柔過。只是當時初來,不知道這深宮的厲害,也不知道那朝堂的複雜,更加沒明白,這個前一刻對自己好的男人,下一刻有可能就對你橫眉冷目。
“你乖乖喝藥,放心吧,”皇帝嘆氣道:“朕都依你。”
“什,什麼?”蕭墨存詫異地反問。
“出宮,朕準了。”蕭宏鋮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緩緩地念道:“自顧頑滯牧,坐貽災沴臻。上羞朝廷寄,下愧閭里民。豈無神明宰,為我同苦辛。共佈慈惠語,慰此衢客塵。”
蕭墨存一聽,渾身一震,這是他題在《抗旱十三則》卷首的詩,意思是旱災無情,身為官員,卻無法及時抗旱救災,心中愧疚難當。這本是唐代大詩人元稹的詩作,蕭墨存自幼熟讀唐詩,後又經營古董,最喜唐代器物,對唐朝歷史文化最為熟知。將這首詩題在此處,只是信手捏來,感懷而已。此刻聽皇帝娓娓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