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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啊,這話用在老四的身上或許是早了點兒,可是,難道他非要等到這一天嗎?老七你聽著,我朱老大再怎麼說也一直守在老孃的身邊……所謂為人師表,傳道,授業,解惑也。當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吾等責無旁貸,本應著書立說,大聲疾呼,以正世風。可是誰能理解我的心思?”說著說著,眼圈紅了,“現而今,我朱年富身為國家棟梁,竟然是自暴自棄,渾渾噩噩,夢死醉生……滾滾紅塵,誰知我心?嗚呼,哀哉。”“大哥不是讀書讀‘愚’了,就是喝酒喝多了,”朱七打斷他道,“你這都說了些什麼呀。”朱老大瞥朱七一眼,怏怏地笑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你鴻鵠,我燕雀。”朱七說。
“我說這些話的意思你一時半會兒也琢磨不透,”朱老大訕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那咱就不‘謀’了,”朱七說,“你兄弟現在就想‘謀’著過點兒安生日子。”
“哪兒也安生不得,”朱老大說,“年頭不濟啊……咱這邊還好些,嶗山那邊堪稱民不聊生,遍地餓殍。”
“嶗山那邊挺亂,這我知道……”朱七打住話頭,“鬍子”兩個字呼啦一下掠過腦際。
“那邊鬍子鬧得厲害,”朱老大慢條斯理地說,“聽說嶗山義勇軍司令董傳德打家劫舍……”
“咱不認得,”朱七攔住話頭道,“我把兄弟丁老三認識他,幾年沒見,恐怕也早就不聯絡了。”
“不能吧,都幹過鬍子的……”朱老大貌似無意地笑了笑,“所謂稟性難易啊,呵呵。”
“大先生,有人找。”外面有個童子在喊,朱老大打個激靈,一屁股偎下了炕。
臘月二十四日一大早,朱七就起了床,匆匆洗一把臉,拐上夾簍出了大門。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絢麗的晨曦照到村口的牌樓上,似乎要將牌樓融化。從牌樓頂上垂下來的冰墜兒,閃著五彩的光;遠處的田野被皚皚白雪覆蓋著,偶爾露出的幾棵麥苗,在風中簌簌地抖,天空裡有幾隻紙樣的鴿子悠悠飛過,明淨又高遠。朱七抖擻精神走出朱家營的時候,心情爽快,感覺自己跟一個財主沒什麼兩樣。
路上看見一個人的背影很像朱四,朱七的心不由得一抽,趕上去倒頭一看,哭的心都有了,那不是他的哥哥。
我一定要給四哥報仇,至少應該殺他八個鬼子,朱七想,我哥哥的命值這個價錢,我要讓我哥哥在那世閉上眼睛。
給老孃和桂芬扯好了襖面,又買了一夾簍年貨,天忽然就陰了下來,雲層厚實,掛了鉛似的往下墜。
朱七將自己新買的狗皮帽子的帽耳朵放下來,打個活釦在下巴上勒好,抄著手轉到了丁記鐵匠鋪門口。鐵匠鋪的掌櫃丁老三是朱七的把兄弟。朱七進門的時候,丁老三正埋頭跟一塊通紅的鐵葉子較著勁,好像要打一張鐵鍁。朱七看著他,心頭一熱,我得有將近三年沒見著他了,也不知道這幾年他過得怎麼樣。提口氣,把夾簍放在腳跟,一聲不響地蹲到了門口。
“兄弟來家了?”丁老三似乎早就看見朱七了,頭不抬眼不睜,繼續打鐵。
“來家了。”朱七挖了一鍋煙,拿出火鐮打火,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丁老三用火鉗夾著一塊燒紅了的鐵遞給朱七,朱七湊過來點著了煙鍋:“三哥,過得咋樣?”
丁老三走回去接著打鐵:“還那樣。”
朱七嘬嘬嘴,心不在焉地問:“嶗山那邊還去?”
“不去了,董傳德不照架子來,我不喜歡跟他摻和。”丁老三噗噗地砸那塊軟得像鼻涕的鐵葉子,專心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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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忍無可忍19(2)
“那就好啊,聽說董傳德的那幫人後來當了八路的‘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