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繞到大船的後面,一點一點地靠近了黑漆漆的後甲板。一個黑影伏在後甲板的一塊凸起的地方,輕聲喊:“福子!”彭福站起來衝他一揮手,黑影做了個一切正常的手勢,彎腰抓起了一根繩索。老三嗨喲一聲,一用力,小船忽地貼近了大船的船舷。黑影沿著船幫將那根繩子迅速續了下來。老三丟了船槳,三兩下攀上了船。隨後,彭福、朱七嗖嗖地攀上了甲板。那個黑影沒等彭福站定,一把推了他個趔趄:“這下子咱哥們兒發啦!”彭福揮手示意大家蹲下,悄聲問:“裡面全利索了?”黑影猛一點頭:“前艙有六個鬼子在喝酒,漢奸們全都完蛋了,”伸出右手在彭福的眼前做了個點鈔票的動作,“這玩意兒什麼時候給我?”彭福微微一笑:“等你回到孫殿斌那裡,我把錢給他,讓他給你,你立功了。”

黑影一下子耷拉了臉:“不是說不告訴他這事兒的嗎?錢給了他,我賺了個抗日的名聲,錢歸他了。”

彭福不理他,把手衝後面一揮:“前艙!”

老三已經提著槍竄下了甲板,一夥人呼啦一下跟了上去。

彭福騰空跳起來,攔在老三和朱七的前面,沉聲道:“先別開槍,我解決不了你們再上。”一閃身不見了。

前艙的門閃了一條縫,彭福躡手躡腳地貼近了門縫。裡面一片狼藉。六個鬼子赤條條地在跳舞,嘴裡咿裡哇啦地唱著,手裡的酒瓶子舞得像揚場。朱七的槍已經伸進了門縫。彭福將朱七握槍的手往下壓了壓,悄悄將門縫推大了一點兒,提一口氣,猛地揚起了手——六把刀子同時出手,咕咚咕咚跌倒了四個鬼子。兩個脊樑上插著刀子的鬼子納悶地轉過身來,剛想撲到桌子上拿槍,彭福的手裡又射出了兩把刀子。兩個鬼子用了藝妓舞步,一頭扎到了一堆殘羹裡。

朱七衝進來,扯過一條被子包住槍,每個鬼子的腦袋上又補了一槍。

彭福衝朱七笑笑,回頭對跟進來的老三說:“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扯著朱七往船頭上跑。

接應他們的那條黑影架著一個船老大模樣人擋在前面,悶聲道:“福子,這夥計不聽話。”

彭福兜頭給了他一槍托,一把匕首直接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你這輩子遇到的全是善良人,是吧?”

船老大的嘴巴張得像是能戳進一隻腳去,話都說不出來了,甩著一頭鮮血,不住地點頭。

老三撲通撲通地往小船上一包一包地丟東西,直到小船裝滿了,呼哨一聲,大家跳下了大船。

大船慢悠悠地掉轉了方向,前後晃悠兩下,忽地衝了出去。

回到嶗山營地,朱七隨便找了個鋪位,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已經是後半夜了,外面依舊有細雨的沙沙聲。

朱七倚在牆上點了一根菸,細細地聽這些沙沙的雨聲,心情極度平靜。

鬼子快要完蛋了,我也應該回家了吧?朱七想,我答應過桂芬要讓她過一輩子安穩日子呢。

外面有輕輕的說話聲。朱七支起了身子,沒錯,有兩個人在外面說話,聲音壓得很低。

小雨已經停了。衛澄海背對著朱七,兩條胳膊撐在一棵樹上,將一個人圈在裡面。那個人好像看見朱七了,一蹲身子鑽了出來。衛澄海倒頭一看,伸出一根指頭衝朱七勾了勾。朱七看清楚了,站在衛澄海身邊的那個小個子是紀三兒。紀三兒也認出了朱七,跳個高兒跑了過來:“小七哥,還真的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朱七推開他,衝衛澄海一笑:“什麼事情這麼神秘?”衛澄海噓了一聲:“小點兒聲說話。紀三兒剛剛上來,我們還沒說幾句呢。你來了正好,咱們一起分析分析。”紀三兒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用手一胡嚕臉:“衛大哥,這裡不是你說了算嗎,怎麼說話還得揹著旁人?”衛澄海笑了笑:“我這是為你考慮,你不是還得回去嘛,知道你跟我聯絡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