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謝謝你。”

我忽然問道:“你告訴我,錢到底有什麼用?”

“錢有什麼用?”她啞然失笑,“錢對於窮人來說很有用。至於我,我寧願擁有健康,跟方家凱離婚,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喜寶 五 喜寶 五(2)

“如果沒有錢,又如何遠走高飛?”我反問。

“我還有兩隻手。”聰憩說。

“兩隻手賺回來的錢是苦澀的,水生永世不能翻身,成年累月地看別人的面色,你沒窮過,你不知道,”我悲憤的說:“我何嘗不是想過又想,但是我情願跟著勖先生,反正我已經習慣伺候他,何苦出去侍候一整個社會上不相干的人,我一生人當中,還是現在的日子最好過。”

聰憩怔怔的看著我,她不能明白,事情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水遠不明白。

陪聰憩去看醫生,勖存姿並沒有懷疑,他以為我們約好了上街購物喝茶。

聰憩的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溫柔,連脫一件大衣都是文雅的。然而聽她的語氣,她的丈夫並不欣賞她,豈止不欣賞,如今她病在這裡,丈夫也沒有在她身邊。

她說道:“右乳需要全部割除。”

“我陪你。”

“不必了,明早你來看我,告訴父親,我上巴黎去了。”

“勖先生是一個很精明的人。”我說。

“但是你從來不對他撒謊,你的坦白常使他震驚,他再也想不到你會在這種小事上瞞他。”

聰憩其實是最精明的一個。

“我陪你進手術室。”我握著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但是沒有顫抖,臉色很鎮靜。

“你怕嗎?”我問。

“死亡?”她反問。

“是。”

“怕。”她答。“活得再不愉快,我還是情願活著。即使丈夫不愛我,我還可以帶著孩子過日子,寂寞管寂寞,我也並不是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子,我忍得下來。”

“你不會死的。”我說。

她向我微笑,我從沒見過更悽慘的笑。

護士替她作靜脈麻醉注射,她緊緊抓住我的手。

我輕輕的說:“明天來看你。”

她點點頭,沒過多久便失去了知覺。

我把她的手放在胸上,然後離開醫院。

勖存姿對著火爐在沉思,已自輪椅上起來了。

他問:“你到醫院去做什麼?不是送聰憩到機場嗎?”他又查到了。

“去看一個醫生,我愛上了駐院醫生。”我笑說。

他看我一眼,“我明知問了也是自問。”

我蹲在他身邊,“你怎麼老耽在倫敦?”

“我才住了三個禮拜。”

“以前三小時你就走了。”

“以前我要做生意。”他說。

我聽得出其中弦外之音,很害怕。“現在呢?你難道想說現在已經結束了生意?”

“大部分。”

“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我說:“勖存姿不做生意?商界其他的人會怎麼想?”

“我老了,要好好休息一下。”他說:“我要檢討,是為了什麼,我的孩子都離我而去。我什麼都給他們,我也愛他們,就是時間少一點,可是時間……”

“勖先生,我早先跟你說過,你把所有活生生的人當作一具傢俱,一份財產,我們不能呼吸,我們沒有自由,我們不快樂。”

“我不明白。”

“勖先生,你是最最聰明的聰明人,你怎麼會不明白。”

他正顏的說:“但是我並不像那種有錢父親,一天到晚不準子女離家,逼他們讀書……我不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