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朱孟炤就耐著性子,等出宮。

本以為開了宮門就能走,誰知等到上完朝,老爹帶著他辭行,才出了宮。回到宗人府客院,已快過中午。

朱孟炤匆匆叫來離塵,“去過細妹茶攤了?”

離塵撓撓頭,委屈的小聲道:“爺,這些日子您在宮中,楚王爺下令不讓我們出門。”

朱孟炤急起來,“什麼?!好吧,你們全部回了宗人府,有沒在客棧留訊息?”

“啊?”離塵呆了半晌,微微搖了搖頭。

“辦的什麼事?!”朱孟炤氣沖沖的說:“馬上去細妹茶攤!”

“可、可楚王……”離塵擔心的回頭,看了眼朱楨住處的方向。

“就不能從後門溜?這也要我教?!”朱孟炤急著趕他走。

離塵走到門口,猶豫半晌又轉過身,小心的問:“爺,老丙哥的事……您知不知道?”

“對了,他好些沒有?”那日的情況,他必定傷的很重,朱孟炤忙問:“他在哪?我去看看他。”

“老丙哥……沒了。”離塵悲傷的說:“前幾日頭七,老丙哥沒什麼行李,凌晨的時候,大家燒了很多紙錢。南大哥說,會帶他的骨灰回鄉。”

朱孟炤猛的定住了。

後院兩排房間,是護衛們的住處,南英仍是角落裡獨自一間。

房內堆了好幾只空酒罈,空氣中充斥著濃濃酒味。南英背對著門、靠坐在椅子上,手上隨意拿著酒罈,臉上的大鬍子又長了回來,頭髮胡亂束著更顯憔悴。身旁桌上有一隻白瓷罐,瓷罐前放著一碗酒。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南英喝了口酒,沒搭理。

門虛掩著,來人緩緩推門,明顯有個遲疑。進屋,打量了四周,拉過一張凳子在南英一側坐下,對面正是那隻白瓷罐。接著,那人彎腰從桌下拿起一隻小酒罈,拍開泥封,喝了一口。

從頭到尾,南英都沒看他一眼。

房內靜了半晌。

“我不知道……”朱孟炤小聲說,頓了頓,微微嘆氣:“我連老丙是哪裡人都不知道,聽離塵說,你們是同鄉?”

南英喝了口酒,一言不發,臉上沒一絲表情。

朱孟炤也喝了口酒,緩緩說:“他那天撲上來,沒有絲毫遲疑。”停了好一會,輕聲道:“我從沒想過,會有人為我這麼做……”

“護衛而已,沒什麼可說的。”南英似乎不想看到他,打斷道。

“護衛。”朱孟炤看著那隻罐子,眼中泛起淚,點著頭道:“我一直以為,這幾年只是一場遊歷,大家湊在一起玩一場。時間到了,就各回原位,過各自的生活。最後,不過是多一段回憶罷了。”

南英輕輕冷笑,開口道:“您能來,我替老丙謝謝您。”

朱孟炤沒在意南英的態度,問:“他是哪裡人?”

過了很久,南英終於說:“綏德。”

“綏德啊。”朱孟炤想到什麼,笑了笑吟道:“單方只一味,盡在不言中。原來,與大宋名將韓世忠同鄉。”

二人默默喝了一會酒,朱孟炤又問:“他應該年紀不大吧?看著老相。成親了沒有?老丙不是真名吧?”

片刻,南英終於深深吸口氣,坐正身子,不看朱孟炤,一口氣說道:“他今年三十六。成親了,有一兒二女。在調入楚王護衛時,帶著妻兒來的武昌。老丙不是真名。他跟著您,只是為了脫去軍籍,從此兒孫不再應徵。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南英總算轉過頭看著他,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流下來。

朱孟炤喝了口酒,盯著那隻白瓷罐,沒理南英,“老丙,之前沒想過要問這些。要是早些問,我們應該有好多能聊,聊酒、聊女人、聊聊家鄉。”說到這裡,對著瓷罐做了個敬酒的姿勢,又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