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吧。

來自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評價,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

忽然之間,夏油傑陷入了沉默之中。

然而,身前的人卻說。

“一直以來,夏油同學都很溫柔。”

溫柔。

……

是這樣嗎?

話說回來,任何有一點責任感的人,遇到天野光枝這樣放任自流、對生活聽之任之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生起想要關照的心情吧……

太犯規了。

居然可以毫無徵兆地打直球。

夏油傑腦子裡亂糟糟的。

直到五條悟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夠了吧,傑,我們已經走的夠遠了。”

他猛地抬起頭來,意識到他們已經距離高專門口有一段距離了。

天野光枝已經單獨離開。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正站在一片漆黑的教學樓前,四周沒有任何燈光。

樹蔭被夜晚的冷風吹得嘎吱作響,深綠的墨色在他們的頭頂盤旋,兩人的制服衣角因此而浮動。

五條悟正看著他。

那雙被譽為神的六眼,哪怕是在黑暗中,也有著魔性般直擊人心的洞察感。

“你是想談,光枝的事情吧。”

他的聲音響起。

被風吹動的沙沙聲,成了他聲音的底色。

沒有繼續浪費時間,五條悟側過身,再一次直接切入了關鍵:“傑,你知道競爭的意義嗎?”

競爭……?

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

和五條悟這種出身世家的大少爺相比,他才是那個一直競爭,然後贏了站在這裡的人。

然而,那雙眼睛,藍得像是漂浮虛空的靈魂。

“這意味著,老子不會去試圖說服你持有一樣的光亮。”五條悟道,“不管你怎麼認為,天野光枝是玻璃寶物也好,是需要看護的病人也罷,在老子這裡,他和路上生長的小草沒什麼區別。”

不是貶低、看輕的意思,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路邊的小草。

只需要極少的營養,就可以活下去的植物。

如果傾注太多的關注,反倒會就此死去,這是他所看到的“天野光枝”身上的訊息所告訴他的。

為什麼要表現出小心翼翼?好像對方不是正常人?

那是完全不必要的。

只會一味地增加澆水的負擔,使得對方像被淹沒的野草、而因此過早枯萎罷了。

五條悟可是這個世界上的最強。

只要他是那個澆水的人,就絕對不會有意外發生、能夠確保天野光枝能夠好好活下去。

然而——

“我不認同,悟,有時候看上去最不需要的人、反而恰恰是最需要的。”夏油傑平靜地說道,“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人間失格》它有恃無恐的原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傑想說什麼?”

面對五條悟的質疑,然而夏油傑卻沒有立刻說話。

如果,《人間失格》才是那個真正殺害他父母的罪魁禍首……

對方為什麼會唯獨留下天野光枝、甚至自稱自己是朋友?

兩人不像是隻在三天前相遇。

《人間失格》毫不在意他們的反應、亦或者是咒術界能讓天野光枝改變想法的某種可能,那似乎只是他們兩個的遊戲——

關於天野光枝,什麼時候會屈服的遊戲。

那是完全被偏愛的人、篤定會贏,才會有的慢條斯理的神態。

他從他身邊離開,但那只是暫時的而已。

這就是對方嘴角出現的、接近於嘲笑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