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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竟在衛貴嬪的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衛貴嬪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頸,憐愛的看著多年未見的女兒……
待到紀啟順終於止住淚、抬起頭時,錦被已經被她的淚水染溼了一大片。她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鬢角,開口時聲音都沙啞了不少:“我遊歷之時曾見過許多市井小童,她們都喚自己的母親‘娘’,是以便……”
衛貴嬪伸出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溫言道:“這麼些年不見,我都差點認不出四娘了。”她又握住紀啟順的手細細摩挲,眉心深深皺起,嘆了口氣:“四娘這些年很辛苦吧?”
紀啟順知道衛貴嬪心疼自己手上有薄繭,便搖頭笑言:“母親須得放心,這些年來我在外頭見識了許多有趣兒的事物,一會兒細細與你說來。”
說罷她喚燕支端了盆水進來,母女兩個各自淨了面。衛貴嬪下了床,換了件衣裳後,又命燕支為她梳頭。她拿起一支玉簪往頭上比了比,忽道:“四娘怎麼穿著道袍?”
乍聽此言紀啟順稍微一怔,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雖說現下許多世家子弟、文人雅士都喜著道袍,但是畢竟通常只有男子穿著。她在太虛門是穿慣了的,之前一直沒想起來這一點,此刻聽了衛貴嬪這麼一問才明白過來。
“這是門中弟子們人手一套的道袍,乍看似乎無甚特別,但是卻有許多不為外人道也的妙處。”她這樣解釋著。
衛貴嬪在妝奩中挑揀著首飾,輕聲道:“倒是巧了,我這裡有幾件衣裳正和你穿,燕支,你去後頭取來罷。”
燕支聽了這話,放下手中的牛角梳,應了聲諾便往外頭去了。她去時獨自一人,回來時卻帶來了兩個宮人,兩人還抬了只黃花梨木箱。她們將箱子放在衛貴嬪面前後,便被打發出去了。
待到衛貴嬪將那箱子開啟,紀啟順定睛一看——嚯,全是衣服!
衛貴嬪從中取出一件天水碧纏枝紋裙,道:“這是你走後第一年秋天的時候我和你燕支姑姑一起做的。”說罷將它放在一邊,又拿出一件梅子青蕉葉紋襖裙道:“這是你走後第二年冬天做的。”
她一件件的拿出來,終於數到了第六件。她對著燕支招了招手,二人一起將那件衣裳拿出來,在紀啟順面前展開,是一件竹青雜裾垂髾服。
“原本我以為你今年也不會回來,所以只胡亂做了件,如果早些直到的話,我便多做幾件了。”衛貴嬪撫摸著廣袖上的雲氣紋嘆氣,面上是淡淡的遺憾之色。
紀啟順神色複雜的看著那件雜裾垂髾服,張嘴欲言但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何為好,於是只能呆立在那裡。
見她木然不言,衛貴嬪便又開口道:“可是不合四娘心意?”
衛貴嬪在紀啟順的記憶中是個淡漠、疏離的美貌女人,常常跪在佛籠前抄錄經文,香爐裡冒出的嫋嫋煙霧和她淡青色的衣物混雜在一起,幾乎令人無法分辨。小時候每每紀啟順想要向她撒嬌之時,她總是淡漠的讓開,冷冰冰的告訴紀啟順:“殿下,這不合規矩。”
時隔六年再見,她已經不再是以往那個恪守規矩、疏離的女人了。
紀啟順心上一酸,暗道:不知母親這幾年中經歷了什麼。一邊想著,一邊笑著回答:“沒有的事。這件衣裳非常漂亮,女兒方才是看呆了。”
衛貴嬪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似得彎起唇角,隨即語氣稍顯急促道:“四娘……不如換上試試,如果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也好為你改上一改。”
紀啟順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燕支將她帶到了屏風後,正準備為她更衣。便聽她道:“姑姑去陪母親吧,我自己便可以了。”
見對方猶疑不定的看著她,紀啟順只得道:“我在求道的最初幾年,莫說是更衣、挽發之類的小事,就連洗衣、做飯的事情也是要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