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了最初的恐慌和懷疑之後,孱弱的豫州百姓竟然就這樣帶著一點點僥倖的心理漸漸安定了下來,繼續順著自己原來的軌道過了下去。反倒是那些平日裡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無用書生們站了出來,一邊痛罵著叛國賊石達春,一邊用並不強壯的胸膛英勇而無畏地挺向了北漠人手中明晃晃的刀槍。

站著的人一個個倒了下去,只剩下那些彎腰求生的人瑟縮在一側,用恐懼而慶幸的眼光看著異族的刀槍飲飽自己同胞的鮮血。

在這裡,我們不知道是該痛心疾首地怒罵豫州百姓的麻木不仁,還是嗟嘆自古文人多傲骨,又或是該伸出拇指誇讚北漠元帥陳起手段的高明。

豫州城西一處林子邊上,一個農夫打扮的少年從林子裡快步走了出來,跳上一輛等在路邊的平板騾車,對車上的年輕婦人低聲說道:“都藏好了。”

那婦人輕輕地“嗯”了一聲,並沒說話,明亮的眼睛機警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還好,附近並沒有行人路過。

那少年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伍——”

“叫娘子!”婦人糾正道,嗓音有些低啞,與其年輕姣好明亮的面容很是不符。

少年面上紅了紅,不自然地瞟了婦人一眼。婦人笑了下,又說道:“實在彆扭就叫大姐吧,反正一看我也比你大。”

“大——姐,”少年的舌頭還是有些打絆,神情極其不自然地問道:“為什麼連匕首也要埋起來?萬一遇到事情怎麼辦?”

年輕婦人遙遙地望了一眼遠處的豫州城,面色平淡地說道:“如果遇到事情,手裡有把匕首就管用了麼?”她的嘴角突然彎了一下,形成一個極好看的弧形,轉過頭來看向旁邊的少年,玩笑道:“二蛋,你這可是要帶著新婚妻子進城買年貨的,好好的帶著兇器幹什麼?”

張二蛋被“新婚妻子”幾個字窘地面色通紅,不自覺的偷眼去看身邊的伍長阿麥。一身簡陋的村婦衣裙,濃厚的黑髮上抹了刨花水,用銀釵整齊地挽著,鬢角整齊,柔化了的眉眼下是凍得通紅的臉蛋,像是擦了過濃的胭脂,透露出鄉下婦人難以遮掩的土氣。更讓他不敢多看卻又控制不住總去偷瞄的是阿麥的胸口竟然也跟著起了變化,棉衣雖厚,卻仍遮掩不住那裡的曲線。

很動人,也讓張二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覺察到張二蛋的目光,阿麥不急不緩地伸手入懷,摸索了一會,從裡面掏出兩個雪白的饅頭,在張二蛋面前晃了一下,又重新塞入了懷裡,還用手整理了一下兩邊的高度。

張二蛋恍然大悟,瞪大了嘴震地說不出話來,傻傻地看著阿麥。

阿麥挑了挑嘴角,笑道:“傻小子,合上嘴吧,這還是我從商將軍飯桌上順下來的呢,人家將軍定力可比你強多了,神色不但一點沒變,還誇我聰明,說是一舉兩得,餓的時候還可以當乾糧吃。”

張二蛋更是傻眼,憋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豫州城已經不遠,阿麥收了臉上的笑容,深吸了幾口氣,轉頭對張二蛋說道:“就要到了,你可準備好了?”

張二蛋連忙用力點頭,面容嚴肅地看了遠處一眼,答道:“嗯。”

話音剛落,腦袋上就被阿麥扇了一巴掌,他不解地看阿麥,見她笑嘻嘻地說道:“屁!準備什麼?我們現在就是要進城的普通夫妻,有什麼好準備的?”

張二蛋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阿麥的意思,有些不悅地說道:“大姐,你不要在外面打俺,俺好歹也是你男人,回頭讓俺娘知道了又要罵你不可。”

阿麥臉上立刻掛上了惶恐的神色,討好地往前湊了湊,替張二蛋撫了撫腦袋,輕聲慢語地央求道:“二蛋莫去和婆婆說,等奴家回去給你烙餅吃。”

明知道是演戲,張二蛋面色還是紅了下,憨厚地笑了笑,然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