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希望您答應我一件事。”

伯父的目光自關心羽身上一閃而過,她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嶽風萍的眉亦隨之挑起。

好一陣子,伯父斷然點頭:“好,你說。”

葉驚塵依然沒有看關心羽,卻倏忽又洩了氣,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等活著回來再說吧。”蕭索地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夜,我無法入睡。我面臨著艱難的選擇:是連夜出逃,還是咬緊牙關陪著葉驚塵去冒險。出逃對我這樣庸庸碌碌的人而言將毫無未來,而留下卻將置身死地。我早已擬定逃走,可葉驚塵帶給我一絲幻想,畢竟他是創造過奇蹟的人,焉知他不會再創奇蹟?

我夢遊般下床,走出去,到門外才明白自己是想去看看葉驚塵的動靜。

葉驚塵竟亦沒有睡,披著長衫,獨自坐在屋門前的長凳上,呆呆地想著心事。

我在他面前站住,他始抬頭,看我一眼:“還,沒有睡。”

我說:“睡不著。”停一停,又說,“你的辦法不太好,是嗎?”

好一會兒,他說:“完了,才知道。”

我楞楞地又站了一陣子,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他再度開口,打破沉默:“我不聰明,心裡還有些分數,你和他們不一樣,暗裡幫我。明天,我只有一成機會,再就是看運氣了。我的馬你騎去,是匹好馬,會幫你離開。你騎它去京城,找林陽雨,把馬還他。我看他是念舊的人,會善待你的。”

一直,我以為他是個顢頇的人,心中除去關心羽和他的刀再也不剩一點東西。這亦是其他所有人的看法。此刻我始明白我們都錯得如此可笑:一個會愛得如此深沉不顧一切的人一定有著一顆溫厚善良的心,他只是將這顆心小心地珍藏起來,不輕易讓人看見。

我衝動地說:“我不走,大不了是死,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他慢慢地站起來,友善地看著我,說:“不值得。”轉身,冷冷清清地向臥房走去。

我很想大聲地說,他才不值得,卻終究閉緊了唇。或許,永遠不知道真相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翌日清晨,除了伯父坐鎮家中,二師兄六師兄和十師兄都稱病不出,他們還要做最後的觀望。葉驚塵、岳氏兄弟、關心羽和我著人抬著五具棺材,押著僅存的那名馬賊早早地來到關前開闊的曠野,等候著名動天下的橫戈和他龐大的馬幫。

在這千年的古戰場,傍著五具黑漆漆的棺材直有一番說不盡的悲壯,大約風蕭易水、壯士不還就是這般景象了。

葉驚塵估計準確,巳時剛到,群馬雜踏的蹄聲已隱約可聞,迅速由遠及近。不像我以為的那樣會有千軍萬馬的場面,來的不過是百多人的馬隊,且一時聽不出有龐大馬隊尾隨其後。我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側頭看眼葉驚塵卻見他凝重的表情未有絲毫的放鬆。略放下的心再度高懸。橫戈輕裝而來,恰說明他復仇慾望的熾烈,而對付眼下的“小關刀門”,這百十人足夠血洗幾個來回。

馬幫轉眼接近,在丈外“剎”地停住。為首是一名三十出頭的漢子,體型罕見的魁偉,比已算得上高大的葉驚塵嶽風萍猶高出一截壯上一輪,驃悍勻稱,龍驤虎視,令人為之氣短。

毫無疑問,他,就是橫戈!

橫戈兩側,差著一個馬頭的,正是前日逃走的兩個馬賊,早知他們是誰,拼了性命那晚我們也不會留下活口。其中,下巴尖瘦的漢子,點指著我們,輕聲向橫戈說著什麼。橫戈面無表情,似聽非聽,鷹隼般銳利滲人的目光牢牢地鎖定突前一個馬身的葉驚塵。

從後面,我已無法看見他的表情,唯能看見他幾乎嵌入刀柄的右手。

下巴尖瘦的馬賊終於住口,片刻的死寂後,橫戈斧鑿刀刻般的雙唇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