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4/5頁)
章節報錯
看到了細密的皺紋,真懷疑這個憔悴的女子就是那個有著爽朗笑聲的幸福新娘。
許娟是回來收拾東西的,雖然她並不想現在離開亮光廠,但按廠規沒請假三天不來上班當自動離職處理。她都一個星期沒來上班了,便被做自動離職處理了。廠裡念在她是事出有因,還是給她結了工資。
她說石輝病好後她要帶他回家,她再也不想在這個讓她新婚的丈夫失去了半條胳膊的地方了。失去了半條胳膊,石輝不可能做技術員了,甚至沒有任何一個廠會招他。就是回家,他也不能再做農活,基本人就等同於一個報廢人了。
可是,石輝的傷口因為那天跌倒時沾了許多再生塑膠原料,幾次發炎化膿,醫生說愈和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林老闆己讓石輝寫一部工傷報告,如果鑑定確屬工傷,廠裡會承擔應當承擔的責任,並給出予適當的補償。
我們紛紛安慰她:“當然是工傷了,你就放心吧。”
許娟苦笑道:“應該是吧,馬課長正在和林老闆溝通。事實己經到這樣子了,我們要求也不高,只求能幫我們報銷全部醫藥費,另外補助我們幾萬塊錢,回家隨便開個什麼店讓石輝守著,我們也就知足了。”說到這裡,她肩膀抽搐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流了下來,最後嚎啕大哭。
羅小花勸她:“別哭了,石輝這個樣子了,你要是哭壞了身子可不行呢。”
許娟邊哭邊說:“我己經憋了一個星期了,在醫院我怕石輝難過不敢哭,你們就讓我好好哭一回吧。”
她聲音剛落,保安隊長帶著一個保安員匆匆進來,看到許娟在哭,厲聲說:“許娟,要哭出去哭!這是工廠,你哭得這麼大聲象什麼樣子!”
宿舍人聽了這話,全都對保安隊人怒目而視,紛紛指責他不仁道:“人家都這個樣子了,連哭一聲都不行嗎?”
保安隊長看犯了眾怒,不敢接眾人的話,卻再次喝斥許娟:“你老公還在醫院,處理結果還沒下來,你在這裡哭就是故意擾亂工廠秩序你知不知道!林老闆剛才聽說你在哭,非常生氣!”
78。
聽了這話,許娟的哭聲“嘎”然而止,但我們都看到她拼命壓抑著哭聲,肩膀仍在劇烈地抽動著。
保安隊長這才滿意地離開,那個保安員猶豫了一下,小聲說:“我們是拿老闆工資呢。”邊說邊匆匆向保安隊長追去。
許娟邊流淚邊收拾行李,我看到她拿著那個經常計算存錢蓋房子的筆計本沉思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將那個筆計本扔進了垃圾筒。我想,和那個筆計本同時扔進垃圾筒的,還有她的那棟二層小樓房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吧。
許娟離開了廠,我的上鋪又招進來一個新來的女孩子。新來的女孩叫春草,才14歲,一臉青澀,一如剛來時的我。春草的家也是在貴州的大山裡,是羅小花的遠房表妹。春草對飯堂的飯菜很滿足,她說她在家裡一年吃不上幾次肉呢。春草並不是她自己的名字,她年齡不夠,是借別人的身份證進的廠。
是的,亮光廠不會因許娟的離去失去什麼,也不會因石輝的受傷而改變什麼!亮光廠之所以不在乎他們,就是因為不斷地有春草,有我,有許許多多象我們一樣貧窮而吃苦耐勞的人。我們榨乾自己寶貴的青春和血汗,只為換來一把足以活命的青草!我們養肥了老闆,養富了東莞,得到的卻是生命被陌視,尊嚴被踐踏!
內地是一個龐大的勞動力市場,這個勞動力市場以極低廉的價錢,源源不斷地向東莞、向珠三角、向各個經濟特區乃至全世界輸入一個個年輕而鮮活的生命。這些生命從東莞或世界各地再回去是,己是滿身創傷,心力憔悴!
接下來的日子裡,許娟開始不斷地出現在亮光廠和醫院之間奔波,我們經常能看到她在門外被保安攔住不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