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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菡肅然道:“若是兩年前,我會覺得奇怪,無法感受你所說的,現在不同了。”

板栗“哦”了一聲,問道:“為何?”

周菡道:“自我跟爺爺在後院種了半畝菜地後,起先覺得好繁瑣,又髒的很,並無多大興致。後來,那些菜秧子發芽、長大,那種清新的綠,逼你的眼,化你的心,竟是形容不出;等到滿園青翠,那蓬勃旺盛、欣欣向榮的景象,便是你當時心情頹喪、寂寞無聊,見後也會精神一振,頹喪一掃而空,立即渾身有勁起來;等收穫的時候,那感覺就更不用提了:我就喜歡跟冰兒去菜園子摘菜,親手摘,親手洗,然後再親手做了,還沒吃呢,那興致就達到頂峰,味道自然也是好的!這跟你喜歡逮魚、拔蘿蔔的心境是一樣的。”

板栗聽她娓娓述說,臉上笑意越來越深。

周菡彷彿意猶未盡,繼續道:“很簡單的事,卻包含至理。我們先種的不好,後來爺爺跟村裡人請教,才慢慢會了。從來養花種草,都是澆清水,又幹淨又雅緻;誰知這種菜澆水是不行的——怏怏黃瘦的菜秧,用一瓢大糞水潑了,隔日就衝起來,過兩天就變得肥嫩青綠,那個神奇!”她又是感嘆又是笑,“我只好跟冰兒捏著鼻子弄那腌臢物。爺爺說我心態不正,把我趕走了,他自己來。”

板栗聽了呵呵笑。

周菡又興致勃勃地說道:“這拔蘿蔔還不算有趣。今年我在地壟間種了幾十顆葵花籽,九月收了兩簸籮。我抱著那葵花盤子掰瓜子,掰得我手都起泡了。曬得時候,我老是去嘗,吃在嘴裡一股子清香。抓一把,滑溜溜的,可好玩了!”

板栗痴痴地看著她,不知不覺抓住她的手,靜靜地聆聽那櫻桃小口吐出一串串清脆的說笑。

周菡說了一通,覺得特別暢意,忽覺板栗握著她的手,一驚之下,就想抽出來,卻被握得緊緊的,哪裡抽得出來。

她望向板栗,只見他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柔和,並不像之前那樣熾熱,便慢慢松下勁,任他握著。

二人靜坐了會,忽然周菡問道:“你……可是覺得殺戮過重,所以心裡不安,才對這些平常日子想念,討厭了那紛爭拼搏?”

板栗渾身一震,呆呆地瞧著她。

周菡輕聲道:“你這樣的少年,正該意氣風發的時候,不該像爺爺那樣,談什麼‘絢爛之極歸於平淡’,也不能天天逮魚、拔蘿蔔,你不比我們女子。”

板栗聽後撲哧一聲笑了,眼睛卻溼潤迷濛起來。

周菡想了想,輕聲道:“大愛無情!上天不偏愛任何生靈,所以無情;我們只是碌碌紅塵中的凡夫俗子,心向親人、國家,行事自然帶有偏私,只能算小愛。”

努力想了一會,又補充道:“即便王爺不燒那山,另以他法取勝,還是會有人戰死;敵人損失不大,整頓之後會捲土重來,戰爭會持續,死人會繼續,累加計數,何止十萬?且受戰爭影響,兩國民眾會苦不堪言。人性如此,王爺無法止息紛爭。聖人教化不成,唯有順其自然,如天地萬物一般,隨他自生自滅。”

板栗奇怪道:“自生自滅?”

周菡點頭道:“兩國交戰,不就跟我們逮魚逮兔子一樣,弱肉強食,無非爭一個‘利’字!切莫說魚跟兔子比不上人,豈知在它們眼中,人不是最可惡的?我們逮魚,上天不會覺得我們可惡;我們跟敵人打仗、或者受了天災,死再多的人,再難受,上天也不會悲傷。那些埋骨疆場的人,肥了山川,綠了沃野,讓草木繁盛,還免去了魚和兔子的災難,甚至是蘿蔔的福音,因為少了許多人來吃他們了。”

板栗聽得張大嘴巴,看著她喃喃道:“你跟著周爺爺,都快入道了。我不會娶一個女道士回家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qid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