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

“辰時散了朝,陛下忽然召王大將軍與我入了兩儀殿,本以為晉王、顧丞相也在場,後來,卻只有王大將軍與我兩名臣子,陛下忽然提起禁衛軍羽林軍之職,那兒本由晉王兼管,可陛下話語中之意,好像希望王大將軍與沈某留守京城,接領羽林軍之職。”

“沈將軍此話何意?”穆荑微微皺眉頭。

沈擇青沉默片刻,語氣又十分沉穩道:“兩年前,北疆戰事吃緊,陛下欲明遠侯領兵援助,可惜明遠侯不理朝政已久,左右推脫不肯出山,後來乃是晉王說動了他,明遠侯好像肯買晉王幾份薄面。”

穆荑皺眉沉默,一直盯著沈擇青不再言語。

沈擇青望著穆荑道:“倘若王大將軍領羽林軍之職,晉王手中便沒了兵權。”

“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皇太后之意?”

沈擇青眼眸微轉,在火光照耀之下閃閃清亮,俊眉俏目,五官深邃而立體,他往火堆添了一根柴禾道:“不管是誰之意,君心總是難測。”

穆荑忽然覺得渾身發冷,明明火光就在近前,熱烘烘地往身上及臉上拱,她仍是覺得背後發涼。

沈擇青道:“穆姑娘,沈某深知你與晉王殿下幼時之情,倘若真到萬難之時,沈某定會暗中幫助晉王,至少不至於令他這般沉淪。”

“沈將軍,你不必為他考慮。”

“不,沈某隻是不願意穆姑娘傷心,你已經歷喪父之痛,當年三人也只剩了晉王,沈某不願意你孤零零追思故人。”

“這是一座牢籠……”穆荑雙手抱住自己企圖驅散寒意,可仍是心冷得發抖,“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想出去,卻怎麼也無法逃脫。”

她想起父親的死,想起小涼的犧牲,想起滿門抄斬之痛,如今連貴為皇子的晉王也無法擺脫?她不喜晉王對她的束縛,卻不至於怨恨他致死,他還是幼年的阿魚哥,不論他變得如何,幼年的美好總是無法磨滅的。

沈擇青怕她傷心,烤好了魚遞給她勸她吃下,穆荑不甚有胃口,並非烤魚不好吃,而是心情煩悶味同嚼蠟。

入夜之後,沈擇青把火把移到牆角,各自依著牆角而睡。穆荑忽然道:“沈將軍,你可知劫持我的是何人?”

“不甚清楚。”沈擇青枕著手臂,心中卻想著若是證實了他的想法真是太可怕了。他之所以告訴穆荑朝堂上的事情也是有所猜測的,倘若此次穆荑遭劫與前事有關,事發之時也好讓穆荑有心裡準備。而他,也定當會全力保護好她的。

夜裡北風呼嘯,穆荑合衣躺在枝葉堆上,久久難以入眠,好不容人墮入睡夢中,迷迷糊糊看見火光,卻見一群黑衣人持刀朝他們砍來。

父親身後揹著她和小涼,前面還抱著阿魚哥,單手吃力地應敵,哪怕武功再高強也是險境重重,九死一生。而後黑衣人突襲,一劍插入父親心口上,阿魚哥也被他們奪了去,小小的他努力蹬著小腿小手朝他們哭喊:“穆叔叔,救我……救我……”

黑衣人在他身後舉起了大刀……

穆荑驚叫一聲醒來,卻發現自己置身山洞裡,左邊火光明亮,她身上還蓋著沈擇青的朝服。

沈擇青奔來問她:“穆姑娘,你怎麼了?您沒事吧?”

穆荑惶恐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牙齒顫抖道:“沒……沒事……夢見小時候……”可即便幼年逃亡之時,她記憶裡也沒有如此兇險之事。

“做惡夢了?”沈擇青握著她的雙肩,溫柔關切詢問。

穆荑隱忍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把心悸壓下,望著沈擇青道:“阿木,倘若我不喜歡京城,你會帶著我離開麼?”

沈擇青籠著她鬢角長髮,“你想去哪兒,我便帶著你去哪兒,我本是一名流浪兒,何懼天下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