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弘安這時不經意地鬆開她的手,兩手都交疊在了腦後,又顯出了一副閒散模樣:“相信你?你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你真以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嗎?”

容迎初心頭一跳,低頭注視著他,道:“迎初愚笨,只知奮力保全自己,只有自己得以保住名分,方可留在相公身邊,為相公盡為妻的重任。”

他卻笑得嘲諷,這樣的嘲諷讓她心內升起了一股極大的不安。

“你是替你自己掙得了一個好出身,可你不會知道我為何會答應韋家的這門親事。”他輕輕踢開被子,兩腿吊兒郎當地蹺起,“你很聰明,可是你猜盡了所有人的心,卻從來不會猜我的心,這也算是值得信任嗎?”

容迎初錯愕不已,轉瞬心頭充斥了百般滋味,叫人如冬天飲雪水,滿心苦寒。片刻後,方開口道:“是相公親自答應韋家的親事?”

他略抬起上半身,兩手一撐坐了起來,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娶韋家千金,是勢在必行。”

風過,燭火搖曳欲熄,他們彼此的臉龐隱在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楚誰。

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舌尖的苦澀:“我千方百計得來的東西,決不會拱手相讓。”

“我並沒有叫你讓。”

“相公說得對,我由始至終都沒有想過相公心裡想些什麼,那如今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我該怎麼做方為妥當?”

“什麼都不要做,靜待韋家千金過門。”

容迎初霍地從床上站起,斬釘截鐵道:“恕迎初不知進退,無論相公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也請相公在迎娶韋氏之時,讓迎初以正室大奶奶的身份受韋氏之拜禮!”

柯弘安慢條斯理地從床上下來,趿了鞋子站定在她跟前,出其不意地一把摟過了她的腰身,她驚得低呼了一聲,整個兒失了重心地倒在了他懷中。

他的絳紅色海水暗紋長袍上是淡淡的海索草香氣,若有似無地,帶著專屬於他的氣息,不可抗拒地滲進她的鼻息,襲進她慌亂的意識間,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攥緊了他的手臂,也不知是想要推開他,還是要迎接他。

他湊近她的左耳,氣息輕飄飄地在她溫軟的耳郭旁打轉:“一直以來,你都是孤軍奮戰,為何如今,又寄望於我了?”

她微微驚顫,小巧的珍珠耳墜子搖擺得猶如此時如鹿撞的心房,她壓一壓惶惑的心神,迎面向他,曼聲道:“若無相公憐惜,迎初縱然機關算盡,爭得再多也如嚼蠟,還似如今辛苦一場,只落得一個不解郎君意的罪名。”

他逐漸逼近她的臉龐,淡淡溫熱的氣息如輕風拂面:“我就是想看一看,你使盡渾身解數,卻依舊走投無路的模樣,可還會像如今這般理直氣壯。你怎麼就不會想到,哪怕只是向我示一個弱,甘於聽我所命,興許就會比你處心積慮要來得輕鬆?”

她心神初定,綻出嫵媚一笑,道:“迎初小時候便聽說書人說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迎初本就是個小小的弱女子,不求成為人上人,求的就是相公的一點恩情。若相公還覺得迎初有那麼一點用處,求相公保全迎初的正室之位。”

他玩味地端詳著她,彼此第一次靠得這樣近,也是第一次把對方看得那麼清楚繼而道:“那你可曾聽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以為你有用,可你連我想要什麼都不知道,你何用之有?”他一手撫上了她的臉,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的臉頰,“既然你想為我所用,那麼這一次就聽我的,安安分分地等著韋家小姐過門,不要爭一時之意氣,可好?”

她含著一縷冷笑,輕輕撥開了他的手,道:“也許迎初並沒有違逆相公之命的資格,可迎初有迎初的堅守,不想在最後關頭,前功盡棄。”

他推開她擋卻自己的手,一把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