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屍體離嫪毐越來越近的時候嫪毐怕了,他害怕極了,以至於手腳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白布旁邊靜靜地坐著的是呂不韋,是那個揮斥山河的千古大商呂不韋,是那個雖然日漸蒼老卻堅韌得如同鐵條一般的呂不韋,但是此時的呂不韋就像是被抽取筋骨的泥團,癱軟的一塌糊塗,原本儒雅的臉上瞬間迸射出無數的細小皺紋,花白的頭髮此時已經已讓人看得見的速度在慢慢變成全白,眼睛無神的就像是被掏空靈魂的軀殼。他,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白布旁邊,沒有淚水,沒有感情的流露,但是從他的每一根毛髮、每一塊肌肉中都透漏出莫大的悲哀。

嫪毐終究是來到了白布跟前,雙膝再也承受不住身體的分量,嗵的一聲跪倒在地,嫪毐的手抖得就像是前世吸完毒品一般,抖得整個世界都只剩下手部肌肉晃動時發出的摩擦聲,血淋淋的白布慢慢揭起,呂雲娘!

嫪毐的眼珠逐漸從失神到凝固,從凝固到憤怒,有憤怒到暴怒,接著就是喪失一切理智的大嚎:“誰——幹——的!”

呂雲娘靜靜地躺在那裡,臉上充滿了恐懼,身上衣冠不整,顯然是遭受了凌辱後在才被從腰中間砍為兩段。

“誰幹的!誰幹的!誰幹的!”嫪毐的大吼一聲高過一聲,兩隻眼睛中似乎已經噴出了火星。

“滾!”淡淡的一個字從一向儒雅的呂不韋口中發出。聲音這般的平和清冷,脫離了世間一切感情一般。

憤怒的嫪毐猛然驚醒,一股發自內心中的悲意瞬間爆發出來,要是他堅持送呂雲娘回家,要是他不急著回長揚宮,要是他在陪呂雲娘走上一程,要是他今天不回咸陽,無數個要是慢慢撕碎嫪毐的心臟,將他的骨頭一根根敲碎然後碾成粉末。

噹的一聲從呂雲孃的手中一個東西滑落下來,嫪毐給呂雲娘做的那個刀幣花在地上輕輕地打著滾,呂雲娘在等嫪毐來了才徹底鬆手離開塵世麼?

刀幣花輕輕地滾動著,卻使勁碾動著嫪毐的靈魂,大堂中只有刀幣花在發出輕輕地聲響,呂雲孃的一顰一笑潮水般湧現在嫪毐眼前,那個驕傲的,柔弱的,不講理的,那個過生日也不開心的呂雲娘輕輕來到嫪毐身旁,輕輕地將嫪毐的臂膀挽起,身子慢慢的依偎在嫪毐懷中,嫪毐分明聽到一句:“我們再回去那個雪山中的小屋好麼?只有我們兩個。”

淡淡的霧氣沒有等到嫪毐的回答輕輕地在嫪毐的胸膛中一蕩就消失不見…嫪毐覺得自己的心被挖走了…

砰地一聲,大堂的大門被撞開了,嬴政闖了進來,一看見大堂當中靜靜躺在那裡的呂雲娘,嬴政的腳步騰地頓住了。

呂雲娘和嬴政的關係像來十分奇怪,因為呂不韋的關係,嬴政要叫呂雲娘一聲姐姐,兩人的關係說不上太好但是絕對不壞,因為身份懸殊所以嬴政在這咸陽城中少有夥伴,而呂雲娘是個特例,因為呂雲娘並不需要將嬴政當作秦王,兩人打打鬧鬧的也撕破臉皮許多次,但是就是這樣兩人的關係才超越與旁人。

“誰幹的?”嬴政和嫪毐問的是同一個問題。

呂不韋騰地爆發了,聲嘶力竭的大喝道:“滾!都給我滾!”喊到最後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壓抑的感情隨著大吼聲驟然爆發,眼淚泉水般從眼瞼中湧了出來。

呂不韋整個人都竭斯底裡了,一雙胳膊拼命地敲打著地面,然後撲在呂雲孃的身上,“我的女兒啊!”

呂府的家將紛紛衝上來將呂不韋攙扶住,連摟帶拽的將呂不韋拖了下去。

一眾家將怒視著傻傻的站在大堂中的嫪毐,要不是嬴政也站在那裡的話相信他們一定會蜂擁而上,活撕了嫪毐。

嬴政的一眾侍衛此時也從外面衝了進來,護在嬴政和嫪毐身前。

嬴政看了看靜靜地躺在地上的呂雲娘,搖了搖頭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