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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學社沒有了,昨晚在猴頭家裡,曾明武慶幸地說,“好在還沒把文章拿出去──這風向肯定要變了!”猴頭卻不贊成偃旗息鼓,說“這是庸人自擾”。彭石賢也不甘心“望風披蘼”,他要去縣委找炳哥問問這“風向”究竟如何。
可是,彭石賢今天算是白跑了一趟,炳哥對解散詩社學社的事毫不在意:“解散了好啊,我早跟仇老師說過,他就是太古板!”彭石賢很掃興,關於“風向”的問題沒法提起,炳哥告訴他:“縣委已決定學校得提前放假,你該立即回家,多幫你媽做些事,少去管那許多的閒事。”
可是,同學們對提前放假的事根本不知道,還沒進行期末考試呢!張炳卿看出彭石賢滿臉的不高興,但不理會,出門時說,“走好吧,到了家,見著國芬姐,就說我讓她別弄丟了我的篾匠工具。”離開縣委大院,彭石賢頂著太陽的暴曬在滾燙的石子路上奔跑,一路上,暑氣衝騰,逼得人透不過氣。他想,炳哥這話是什麼意思?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難道這鳴放運動是個陷阱深淵?
當彭石賢回到學校,提前放假的告示牌果然掛出來了,學生們在趕忙寄存行李,近處的同學已經走散了,遠道學生明天一律離校,不得以任何藉口在校逗留。彭石賢感到沮喪,感到失望,他沒有再去找曾明武與猴頭,如此情形,能跟他們說什麼呢?同時,縣教師大會負責籌備工作的人員已在學校各處走動,教室、寢室貼上了某地教師住宿處或學習室的字條,校門口還出現了兩個武裝門衛,人們處在突然而來的緊張氣氛中。
好在彭石賢並不慌張。去食堂吃午飯時,遇到了李超蘭,李超蘭先責怪他躲得不見人影,接著又囑咐他趕緊把行李收拾好:“晚餐後去青草地吧,墨姑媽來信了,我有話要跟你說。”
晚餐後,李超蘭老早在青草地等著,彭石賢到了,只是顯得心不在焉。李超蘭先把墨姑媽的信給了彭石賢,又把與仇老師的談話詳盡地說了,彭石賢感到非常失望:“你是不能去小鎮了?”
李超蘭剛才是有意渲染家裡人的反對意見而回避表明自己的態度,這時,她問:“你說過今後什麼事都聽我的,當真?”
彭石賢聽著李超蘭變得格外柔聲柔氣的問話,點了點頭。
於是,李超蘭拿出她那首詩來,給了彭石賢:
春草園中春意濃,
常思借韻訴衷情。
蘭香縷縷飄幽徑,
鶯語關關入樹叢;
促膝池邊觀月色,
比肩牆外踏清風。
三生石上同盟誓,
地久天長共始終。
彭石賢吃驚地發現,李超蘭並非沒有詩才,他面對著眼前這位深藏不露的才女,即刻振奮起來,簡直崇拜景仰之至:“你一定還寫了許多詩,我敢說,沒人比得上你,真的!”
“你是取笑人!”李超蘭高興得眉開眼笑,“我哪裡還有別的詩?這首也是你逼出來的!”
這真是李超蘭寫下的第一首詩,它明確地回答了彭石賢對她的愛慕與追求。接著,她把去小鎮度假的大膽決定告訴了彭石賢,這是她面對家庭的干預企圖把握自己命運的一次勇敢嘗試。對此,彭石賢十分感動。兩人的戀情隨即進入一個滾燙醉心的階段,李超蘭拋開了涉足政治的擔心,彭石賢也放棄了思考政治疑難的苦悶。他們談論的是,回小鎮該先給石賢媽透個信,讓她有所準備呢,還是突然進門,給她一個意外驚喜?
可是,隨之而來的政治風暴很快就撲滅了這團熊熊的愛情之火,李超蘭被迫拋棄了她許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