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氣息未絕,直直望著被濺了一臉血的舒平,似在等待著什麼。

舒平也被震得忘記擦臉上的血,看看他穿心的傷口,臉上也掠過一絲黯然之色,隨即微微一躬,輕聲道:“一劍穿心,恩怨俱了。醜福兄,之後不論生死,雲雷和你沒有怨恨了。”

鍾元易冷哼一聲,“確定人家活不了,再來做好人!”

君珂一直背對著醜福,始終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她的背影慢慢僵硬,像一尊石像,沉沉矗在了地上,她姿勢那麼沉硬,像願意從此消亡在泥土裡。

在眾人都以為她要永遠站不起來的時候,她驀然頭一仰,雙臂一伸,發出一聲淒厲痛切的大叫。

叫聲尖銳,像鋼針一樣拔地而起,尖端刺入無上遙遠,夜空中層雲浮動,都似因此裂出罅隙,其間冷白的閃電一閃。

疼痛、悲憤、絕望、泣血之聲。

山坡上下數萬人,寂然僵立,凜凜至心動神搖,只覺得心頭壓抑憤懣,也如這漫天層雲突降,卻不知道如何持捅天之槊,將這霾雲戳破。

卻依舊有不合時宜的嘀咕聲,在這樣痛徹的嚎叫裡,低而清晰地響起。

“還有兩刀呢……”

譁然一聲,忍無可忍的冀北聯軍爆發了。

“你他媽的是人嗎?”血烈軍士兵撕下自己頭上的紅色布巾,恨恨砸到雲雷士兵臉上——這是他們單打獨鬥的挑戰方式。

“嗷唔——”么雞亮出利齒,群狼眼光幽浮。

“就算欠你們的命,今兒我也要先揍了你們,再自殺!”堯羽衛撲上前來。

“娘地,咱們算什麼窮兇極惡?”黃沙城的罪徒抱著膀子,大聲說風涼話,“和這些殺完人還要戮屍的比起來,咱們善良得像嬰兒!”

連雲雷一部分士兵都露出憤怒之色,一些本就走開的人,走得更遠了些。

舒平回頭怒視那說話計程車兵——這人是少根筋,此刻還不明白,自己已經犯了眾怒。

仰天長號的君珂,霍然一個翻身而起,半空中身形一折,已經撲到了舒平先前託過來的剩下的兩柄刀面前。

“好!”她聲音淒厲,“還你個乾淨!”

單手一拍,托盤飛起,兩柄刀刺上天空,再閃電般落下。

她飛身迎上!

忽然人影一閃,撞向君珂!

“砰。”

“哧。”

“大帥!”

被撞飛的君珂,在地上一個翻滾爬起,一低頭,就看見蔓延到膝下的血。

她一呆,半跪抬頭,前方視線已經被遮掩,堯羽衛血烈軍的將領們圍成一團,連呼大帥,聲音急切,她卻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

人群縫隙裡,有鮮血蜿蜒流出,流向她膝下。

君珂眼睛都被那紅刺傷,霍然抬頭,旋風般撲了過去。

“讓開!讓開!”

她嘶聲叫喊,眾將急急讓開,君珂差點栽到納蘭述身上,頭一低,便見兩柄刀,明晃晃插在納蘭述臂上和腿上。

“納蘭!”君珂一聲痛喊,想要抱住他,卻又怕弄痛他的傷口。

納蘭述臉色蒼白,勉強笑了笑,道:“你剛才那個位置太傻了,會傷了筋脈的。”他還挪了挪自己手臂,道:“要像我這樣,傷肉不傷筋。”

挪動傷口痛得他眉頭一皺,君珂慌忙按住他,只覺得心口疼痛,痛那血跡殷然傷口,也痛他在此刻還不忘開玩笑安慰自己,咬咬牙忍住哽咽,也拼命擠出一點點笑意,道:“知道了……以後……不那麼傻……”

字眼堵在咽喉,她轉過頭去,轉眼又轉回來,道:“走,回帳包紮。”

“等等……扶我起來……”

君珂將納蘭述扶起,納蘭述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