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賈宅來。到了門口,果然看見停著一輛汽車。馬攀

龍這裡原是常來的,門房就認得,說道:“金總長在這裡呢。”那意思阻止馬攀龍

進去。馬攀龍會意,笑道:“不要緊,我和金總長也是熟人。”說著,他逕直就往

客廳裡走。一進門,看見賈維新和金士章各躺在一張沙發上抽著雪茄說閒話,看見

他進門,都站了起來笑著點頭,馬攀龍也在下手一張沙發椅上坐下,卻把手上那本

書,放在面前小圓桌上。金士章道:“馬君勤學的了不得,出門都帶書,可謂手不

釋卷。”說時,將那書翻著一看,原來是本《墨子》。又道:“馬君也喜歡研究墨

學嗎?子書裡面,我只愛這一部書。”馬攀龍笑道:“哪裡什麼勤學啦,帶在車上

看看罷了。我是個窮忙的人,向來這樣打經濟算盤的,總長說好笑不好笑?”金士

章道:“這有什麼好笑?我們正應該如此啦。馬君給我做的賦,得了沒有?我的月

報,等著發稿子呢。”馬攀龍道:“這實在對不住總長。”金士章錯會了他的意思,

以為他不敢發表文言的文章。笑道:“你們這些當教員的,真是給學生管服了,將

來連自己每餐吃多少飯,還得學生的同意呢。”馬攀龍巴不得如此說,他好借雨倒

臺,裝著很躊躇的樣子,然後又笑道:“總長辦報,人家想登稿子還登不上,哪裡

會少我一篇稿子?這一期登的頭一篇,是總統做的《問心篇》,真是千古不磨之論,

我一念,就把我一篇腹稿嚇忘了,這篇東西,有人說是總長代擬的,我就……”說

時,眼睛望著金士章,金士章道:“大意是總統擬的,文字卻是我仿造的。”馬攀

龍道:“是呀,那篇文字,爐火純青,我一看就斷定是總長的筆墨,難怪外邊說是

總長代擬的。”金士章道:“這是我們自己人說話,可不要對外人說,而且意思實

在是總統的意思。”馬攀龍道:“總長本來兼總統的秘書,總長和總統代擬,好像

和總統自己做的一樣。”說時,他一眼看見金士章的雪茄滅了,正要找火柴。自己

便在雪茄盒子裡拿了一根,咖在嘴裡,在袋裡取出一個銅匣子自來火,將機關一捺,

火就燃著了。他借這個原故,站起身來,隔著桌子,伸過火去給金士章燃著了煙,

然後才坐下來,將自己抽的雪茄點著。

賈維新在一邊看見,覺得馬攀龍過於客氣了。心想難怪金總長說馬先生恭敬好

禮,是個君子人。心裡這樣想著,不覺就望著馬攀龍臉上。馬攀龍被他這一望,倒

望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藉故問道:“聽到說貴校的學生,鬧風潮,鬧得很厲害,現

在怎麼樣了?”賈維新道:“這個我有辦法,和總長商量好了,就借這點機會,將

學風切實的整頓一番。誰要鬧就開除誰,要是大家都鬧,全班開除,重新招生。學

堂可以不辦,學風不能不整頓,而且我還有一個辦法,請幾個有道法的和尚,到大

禮堂上去講經。”金士章靠在沙發椅上,對他的話,先是很贊成,腦袋像鐵錘撞鐘

一般,一下一下的向左右搖擺著。忽然一聽到說請和尚講經,就問道:“這是什麼

意思?”賈維新道:“我常聽見總長宣示總統辦學的宗旨,儒書為本,科學應用,

佛說助精神,所以我照此行事。但是功課裡面,真加入佛經一門,請兩個和尚在講

堂上唸經,似乎不方便。我想了一個折衷辦法,單請幾個名僧講經,似乎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