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了片刻,“你退到最裡面去。”

歌盡桃花

風承遠沒能震碎那扇石門,可她把洞頂給震塌了。

沈默並不知道,他剛剛在風承遠調息的時候,恰好將天心月圓的心法一字字地念了出來,因為還要釋義,他念得極慢,在這寂靜的巖洞中,聲音一字字清晰地傳入她耳中,運氣也是不由自主的事,而胸中不斷翻湧起的內息她幾乎不能控制住,以至於最後氣血上湧,噴了那一口血出來。

待到她按下內息收勢起身,才發現此時的內力甚至比她分給沈默之前還要強勁上許多,看起來,他剛剛唸的那一段心法,說是絕世神功當真不假。

那條細縫四周的石壁嘩啦啦地掉落下來,沈默躲在角落裡,被細碎的塵灰嗆得咳嗽起來,等他穩住呼吸的時候,風承遠也已經收回了手,“這石門是單獨澆鑄的,裡面不知道混雜了什麼。”

“所以?”

她搖了搖頭,“震不碎。”

“看起來,我們真的是被困在這裡了。”

“也不一定。”

日光透過破開的洞頂透射進來,照亮了整個巖洞,風承遠抬起眼來,“這點高度,我應該上得去。”

她緩緩蹲下身,沈默自覺地趴在她背上勾住了她的脖子,風承遠揹著他起身,“你的命總是很大。”

沈默低低笑了一聲,“我以後一定會變得膽小怕死。”

怕的,是看到你在他面前浴血,他卻無能為力。

滿目都被刺眼的日光覆蓋,身邊都是陰山巔的山風,颳得人生冷,沈默從風承遠背上下來,“回去吧,十四肯定急壞了。”

沈默轉過了身,手腕突然被她拉住,他回過頭去,卻發現她的視線落在遠處,陰山連綿的山脈輪廓,不知道在看著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是回去了,一個藩王君,你還是做不了,你想做的事。”

“承遠…”她掌心的溫度從腕上傳來,他當然懂她的意思,幼女新帝尚未祭天正式登基,一個連話都還不會說的毛娃娃,二皇女已死,三皇女賢王抱恙南陵,兵權已卸,不問朝事,其餘皇女皆是無能之輩,朝臣之首莫尚風又本就是佑王的人,不管是遠王還是佑王,此時此刻,若要這天下,幾乎易若反掌。

有些事,似乎冥冥之中,早已註定,既然放不下,就迎上吧,他反手扣住了她的手掌,“所以,上樊城後,我們就直接回皇城。”

不管你是藩王還是帝上,他都相信,他會是唯一的那一個。因為是你,所以才有了資格肆無忌憚,放手去做心中所想所念。

***

“殿下,主君。”趙屏還在那石門外踱步,幾個士兵撿了墨麒麟的碎片在往凹洞裡拼圖一樣填進去,“我就知道你們肯定能出來的。”

沈默偏過頭,寧熾正蹲坐在角落裡,一會皺眉一會笑,卻對他視若無睹。

“他怎麼…”

“他好像瘋了,痴痴呆呆的,說什麼都聽不懂。”趙屏搖著頭,指揮著那些士兵將剩下的幾尊麒麟搬走,打算下山。“主君,要…解決他嗎?”

沈默緩步走到寧熾跟前,他眼神呆滯,嘴唇顫動著一直在重複幾句話,沈默靠的近了,才聽清,他一直在唸著,“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鼻尖莫名有些酸澀的感覺,沈默搖著頭,其實你也從來沒有忘記,曾幾何時,你一直都是他唯一一個可以交心相談的人,那為什麼,當初要那麼做?“為什麼要這麼恨我?”

“歌盡桃花…”

“帶他一起下山吧。”

趙屏點了點頭,“我會派人看著他的。”

“我們直接回樊城,這裡就交給你善後了,老八畢竟對這裡不熟悉,還是由你守雁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