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過去,自己好像唯一做到的,便是睡了別人的男人。

如今看起來,這唯一一點自己做到的,似乎也要失去了。

自從自己生了兒子之後,侯爺已經再沒有踏足自己的房裡一步。唯一來的一次,還是帶著幾個婆子過來宣佈貶妻為妾

裴舒芬躺在春戊院的屋子裡,想到這一切,越發覺得不甘心。她努力了這麼久,費出了這麼多心血,為了婆家寧遠侯府,連孃家裴家人都得罪光了,以至被孃家人徹底拋棄,誰知卻得到這樣的下場

不,她到這裡一次,不是要繼續做那上不得檯面的妾的

想到這裡,裴舒芬終於不再悲慼,掙扎著爬起來,試著撫了撫自己左手腕的胎記,終於又一次進了自己的琅繯洞天。

這一次,她驚訝地發現,這個地方草枯葉黃,似乎到了秋季的樣子。

她不記得這個琅繯洞天,還有四季分明的時候……

裴舒芬一時來不及注意這個地方奇怪的變化,趕緊去了小樓的二樓裡,尋了《百草集》出來,找到女子減肥和小兒食補的方子,細細研讀起來。

她不敢再大意,一一將方子抄了下來,帶出了琅繯洞天,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將藥方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等著有空了出去問問大夫再用。

辦好了這些事情,裴舒芬覺得自己有些餓了,仰著脖子叫了幾聲:“桐雲桐雲”無人應答,桐雲還沒有回來。

裴舒芬不知道她去了多久了,滿屋子看著,想尋個落地鍾來看看,卻發現這個屋子裡如雪洞一般。

青布帳幔的簡陋床鋪就不說了,床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個乏善可乘的白瓷碗。南窗下面的炕上,鋪著一床青竹編的篾席,席上的炕桌不知是什麼木頭做的,泛著棕黃色的油光。

裴舒芬的眉頭皺了皺,走了幾步掀開內室的藏藍色簾子,往外間瞧了瞧。

外間的傢俬還不如內室,正對大門的牆上光溜溜地,連幅畫都沒有。牆下一張普普通通的供桌,供桌上是一個小銅鼎,裡面插著三支香。供桌前面是一個八仙桌,八仙桌兩旁各擺著一張斑駁的圈椅。圈椅上的椅墊被洗得褪了色,似乎很久沒有換過了。

靠著東牆和西牆那邊,一溜各擺著同上首一模一樣的三張圈椅,同樣是褪了色的椅墊。圈椅和圈椅之間,用窄窄的立桌隔開,桌上擺著幾套一模一樣的茶壺和茶杯。

這樣的院子,就是自己以後幾十年住的地兒?

裴舒芬握了握拳頭,扯著嗓子又叫了一聲:“人都死哪裡去了?”

可能是她餘威猶在,過了沒一會兒,幾個剛留了頭的小丫鬟,畏畏縮縮地從旁邊的耳房裡鑽出來,陪著笑問裴舒芬:“芬姨娘,請問有何吩咐?”

裴舒芬壓下心頭的怒氣,問她們:“桐雲去哪裡了?怎麼現在還不見人影兒?——世子呢?”

東廂房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穿著湖水藍褙子,頭臉乾乾淨淨的乳孃抱著一個大紅百子嬉嬰圖的襁褓從屋裡出來,緩步向正房這邊走了過來。

裴舒芬看見乳孃過來了,快步走下臺階,伸手接過孩子,仔細看了看,問乳孃:“一天吃幾遍奶?一次睡多少時辰?”

乳孃屈膝行了禮,臉上掛著笑回道:“如今一日吃四次,睡得時候不多。今兒好不容易睡著了。”

裴舒芬趕緊把孩子送回到乳孃懷裡,道:“快抱回去吧。你在屋裡看著世子,別離了人。”又問乳孃:“還有誰跟著你一起伺候世子?”

乳孃低聲道:“本來有兩個小丫鬟,兩個婆子。姨娘過來的時候,她們一時還沒有跟過來。”

裴舒芬忙吩咐院子裡站著的一個婆子道:“去中瀾院將她們叫過來。”

那婆子躊躇了一會兒,才磨磨蹭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