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言為一雪前恥,在車上大家眯眼休息的時間裡,東張西望,堅決不睡;最後一段路,當大家都養飽了精神,開始談笑風生的時候,她便一頭扎進顧夜白的懷裡,昏睡起來。及至下車,顧夜白把她抱了出來。現在聽得小雯的聲音興奮難抑,心癢,懵懵懂懂地從男人的懷裡抬起頭來,卻見四周山巒寂靜,燈光散落在四周,叢叢疊疊。燈光,便是人家。這山與墨鬱的林濤,連綿不絕,如煙如雲。一點浩瀚縹緲,但人跡散佈,又有了一種難言的溫情。及眼處,是一抹巨大澄淨的湖。似乎轉過幾處山道,便能臨其境。那湖,在山林翠嶂環繞裡,就著湖邊屋舍燈光,那暖昧的顏色便似暈開在水裡,倒映著的景象,渲染成華麗的宮殿。卻又有幾絲朦朧不清。如夢幻泡影,似乎,一觸即碎。

“這裡是如琴湖。”悠言臉上現出幾分怔仲,蹙了眉。

楊志正要解說,聞言,笑道:“悠言做了功課,哪像你。”說著,捏了捏小雯的臉頰。

小雯也笑了,“難得讓你能如數家珍一番,你這廝還不好好珍惜。”話裡,大有不識好人心的意思。

“你對,這得了吧。說起這如琴湖,是因形如小提琴而得名,蚊子,你看看,像還是不像?”

“這黑壓壓的,它看我像小提琴還差不多。”

顧夜白卻微微皺了眉。大手,扳過悠言的臉。

近兩年的相處,兩人的默契愈發深了。對方的情緒,幾乎在第一時間便能感覺到。即使,像顧夜白的深沉,很多時候,他的情緒變化,悠言還是能一下察覺。儘管不知他內心想什麼,但他是喜是怒,她卻清楚而篤定。同樣,悠言此時的恍惚,顧夜白也立即捕捉到。

“言,怎麼了。”

悠言搖搖頭,“沒事兒。”

楊志和小雯說說笑笑,已走在前面,與二人拉開一段距離。

悠言噤聲,垂了頭走路,顧夜白也不逼迫她,只淡淡道:“嗯,似乎我一直還不知道我的小豬為什麼心心念念要到這裡來。”

她明白,他對她的疼惜和在意。“我爸媽是在這裡相識的,如琴湖。”她低低道。

她說了謊。

第九十二話 當時明月在

路泓易和遲箏並非相識在如琴湖。

他們的初見是在廬山牯嶺脊上的一景月照松林,一條土路,把松林劃分成兩兩相對,松濤綿綿,一路延伸。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當時,明月在。月色溫潤如水,輝芒傾灑在松尖地面,曾照出塵世美好。他與眾多同僚談笑同遊,她在月下寫畫。一場偶遇美得不好思議。

那是小時候悠言曾央求奶奶說了無數遍的故事。其實,又怎麼是故事。故事裡的人去了天國,又或者是有了新的陪伴。以愛開始,以殤結束。一段時間裡,悠言曾瘋狂繪畫過那松間月色。僅按自己的想象,不索憑依。但這句話,也並不全假。如琴湖,遲箏便殤在這附近的一家小旅館。只是,她怎敢說太多與他聽。

關於他父母的事情,她很少提及,他只知道,她父親不愛她的母親,正如他的父親一樣。他很少問起,她那抑鬱的神色,他會輕輕淺淺的痛。原來,這裡是她父母相識之初。只是,還是很容易聽出她話裡的一絲不真實。沒有端倪,只憑感覺。只是,他選擇把她抱緊,而不追問。每個人,心裡都會有一絲痛。屬於一個人的痛。

“小白,明晚我們去看月照松林好嗎?然後,你給我畫一幅畫,不對,是畫那裡,不是畫我。好不好?”

她的話,幾分凌亂。“嗯,好的。”顧夜白擁住她,答應道。

“等到你成名了,我就把你的畫賣個天價。做個小富婆。”

“……”

“你皺什麼眉,我不會賣的。”

顧夜白微嘆,敲了她一下,“快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