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七十二辨認(上)

周宥稀裡糊塗地跟在江陌和肖樂天屁股後頭跑了一趟上氣不接下氣的八百米,晃盪著滿腦袋的漿糊例行公事似的在塗思遙的家裡兜了一圈兒,皺巴著一臉的有話不知當問否,翹起鞋尖歪倚在小夜市盡頭路邊被雷劈砍得只零星生髮了幾縷嫩葉的柳樹一旁。

她先抻長了胳膊接過肖樂天剛從路口小吃攤捎帶回來的捲餅,栽歪著上身越過她老同學的肩膀眺了眼正在跟小吃攤的大姐閒聊搭茬的江警官,搭手掛住肖樂天的左肩,“不是在找疑似嫌疑人的從犯嗎?剛接個電話嘮到半路就唸叨了幾句小宋保安,這轉頭又跑到北西街道這邊找到塗思遙的家裡面……”

肖樂天躲開肩膀閃了周宥一下,遭了一錘鐵拳頭才搓吧著肉疼的胳膊舉手投降,回身了著江陌的方向:“塗思遙是青韻椏居垃圾站旁邊的目擊證人啊大姐,忘腦袋後面去了?她好巧不巧地住在這麼一個薛一戀似乎躲貓貓躲得很熟的地盤兒,那邊還在伺機調查的懷疑物件又寸勁兒地折騰到目擊證人的住處附近來,雖說陳警官能盯得住小宋保安,但畢竟還有個銷聲匿跡的薛一戀——塗思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大……虧著人沒事兒——”

周宥猛咬了幾口捲餅,兩頰嚼得鼓鼓囊塞,恍然到半路又聽出肖樂天話尾詞末的那麼一點兒陡轉的意味,嘶聲剛斂起眉,江陌就端著一個加大號的煎餅果子不慌不忙地溜達到柳樹跟前,揚起下頦點了一聲知會,先聲一步地問了一句適才在塗思遙家裡沒來得及追問的題外。

“剛就想問來著……感覺塗思遙跟你還挺熟,北西街道不是你們所轄區吧?怎麼認識的?”

“……這事兒說起來就有點兒尷尬了,我跟她認識純粹是意外。”

一提起這茬兒,周宥就垮了滿臉的無奈,她姑且把自己那點兒疑慮撂在半道,含糊地沉了一聲長嘆,“還記得那倆喝多惹事被罰給我們所刷塗料的孩子嗎?那都是電業南里小區出事之前……倆小兔崽子喝多了半夜滿街晃,耍酒瘋追著塗思遙唱歌,還說要給她畫肖像——”

“他倆半夜十二點把塗思遙堵在路邊要回去拿畫板,扭頭過了兩分鐘不到,隔壁派出所就接到報警把人拎回去醒酒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剛開始塗思遙不接受調解,這倆小酒蒙子在隔壁也算是熟臉,那邊兒主要看他倆年紀小,教育之後想幫他們爭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後來就聯絡到我這邊,我就挎著他倆追著給塗思遙道了一個禮拜的歉,一來二去就這麼認識的。”周宥又往嘴裡懟了一截兒捲餅,擺了擺手把這麼一件有點兒無語的陳年往事挪到一邊,揣著一肚子無從解釋的直覺,吁了一聲輕嘆:“姐,塗思遙……是不是有事兒?”

“塗思遙家裡,明顯有什麼預料之外的人來過。”

江陌稍微蹙了下眉,嘶嘶哈哈地嚥了口燙嘴的餅皮,掏出手機翻出最新一張的照片遞給周宥瞧看了一眼:“屋裡擺著裝著塑膠袋的水果,很可能是她那個好朋友付洋剛剛拜訪過,但她這屋子裡拾掇得有點兒……奇怪。犄角旮旯的地方拖地的水還沒幹,她走來走去的過道反而已經畫著混道子,根本就沒怎麼仔細擦過——而且周宥,你有沒有在她屋子裡,聞到一股燒過紙的菸灰味道?”

“我拿手在灶臺邊兒上揩了一下,燒紙的那個味兒,聞見沒?而且那爐架上滾燙滾燙,廚房裡一點兒做飯的痕跡都沒有……就是不知道燒掉的,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什麼東西。”

肖樂天耷眼接承住周宥有如醍醐投來的視線,翹著燙紅沒洗的手指頭伸到周宥的鼻子下面捻了捻,看見她湊近嗅了兩下就抬起眉毛把手推開,轉頭又比劃著小吃攤車的方位,和塗思遙家單元樓位置的兩點一線:“這小吃攤正好能看見塗思遙家樓門口的方向。”

“不過距離屬實有點兒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