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只記住了這三個字——王曉娜。

說也奇怪,就在我上學後不久我家附近的孩子們居然也接納了我,他們同意我和他們一起作遊戲了。只不過他們對我的稱呼沒有改變。我傻子的腦袋一下子接觸到那麼多的人和事怎麼能消受得了呢?我常常顯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對於他們的許多種遊戲也是感覺遲緩。很長時間後,我才弄明白他們的名字和年齡,又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知道他們的家住在哪兒,父母是誰。

母親看到我逐漸被這個社會所接受自然非常高興,她大概以為她兒子的傻子毛病康復的差不多了。其實不然,對於很多人和很多事我都很難理解,無論是在學校與同學們相處還是在家與附近的孩子們玩耍,我經常犯錯誤,受到同伴們的指責,甚至毆打。好在我對我些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

有一次,我家附近一個叫馬建軍的男孩偷了他媽十幾元錢,全部買了零食,拿出來和大家夥兒分享。我們的孩子頭叫張峰,他拍著馬建軍的肩膀誇讚他講義氣,重朋友。我們就坐在一棵大樹底下盡享馬建軍買來的食品。這些五顏六色的塑膠包裝袋裡的美食真是讓我過足了癮。平日裡母親是捨不得花錢給我買這些東西吃的。我越吃越興起,食量也就越來越大。

張峰說:“瞧這個傻子,比誰吃得都多!”

後來馬建軍的母親氣勢洶洶地找到我們,質問馬建軍是不是偷了她的錢。馬建軍顫抖著聲音回答說:“沒有”

我想都沒想,摳著塞在牙齒縫兒裡的魚片兒說:“我們剛吃完好多好吃的東西,都是馬建軍花錢買的。”

馬建軍的母親是個很胖的女人,在集市上賣豬肉。她舉起了散發著豬油氣味兒的胖手重重地摑在了她兒子身上,打罵之聲不絕於耳。馬建軍立刻傳來了殺豬般的號叫聲、、、、、、

張峰擰著我的耳朵到一個僻靜處將我摔倒在地,說我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吃裡扒外的白眼兒狼,還狠狠地踢了我幾腳。

還有一次,張峰閒來無事捉弄老陳頭兒的叫驢。他買來鞭炮點著火就往驢身上扔。驢毛了,掙斷繩索跑掉了。老陳頭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驢找回來,他在大街上罵了足有半個多小時,祖宗十八代的都搬出來了。張峰說要教訓老陳頭一下,出口氣。馬建軍說可以讓這個老東西掉在他佈置好的陷阱裡。可他的計劃並沒有成功,是我出來攪了局。

我們躲在圍牆後面偷窺這老傢伙怎樣倒大黴。只見他邊打著口哨兒,邊擺弄著馬鞭子,走路還一瘸一拐的。我知道這是個孤寡老人,他的老伴兒是在去年死的,那老太太在炕上足足躺了六年,炕吃炕拉,只留*人氣兒。六年來都是老陳頭兒一個人伺侯著,很不容易。母親總是這樣說:“這位老人是應該受到尊敬的”

就在他直直地邁向陷阱時我大吼了一聲,就好像看見他那頭叫驢突然被卡車撞死了一樣。身邊的孩子們嚇得四散奔逃了。老陳頭兒止住腳步,向這邊望了望,我傻子的腦袋一熱,直向他奔去,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掉在了炕裡。

事後我又捱了張峰的打。可我並沒有感到怎麼疼,在身體裡的某個部位反倒有種踏實的感覺。

在這群孩子堆兒裡我就是一個地道的傻子。這是明擺著的,他們都這樣稱呼我,我也甘心接受這個稱呼,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在學校裡可不一樣,並不是我傻子的腦子走進學校的大門就變得聰明瞭,不是的,無論我在哪兒感覺都一樣,腦子裡空空蕩蕩的,什麼也不願多想,而是在這裡我找到了一個保護人。

有一天我獨自坐在操場旁邊的大石頭上愣神發呆的時候,一個高年級的男孩子走到我跟前,認出了我。他說:“傻子啊,傻子,你什麼時候也來學校唸書了?”我掉過頭來很認真地瞅了他一會兒,怎麼也想不起他是誰了,但是肯定以前在哪裡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