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的人都知道,就算你是王侯世家,只靠著死俸祿吃飯,雖不至於餓死,但想過的奢華卻萬萬不能的,也因此,除了家裡充門面做官的,幾乎每個大家氏族都會置辦些產業,譬如莊子或是鋪子什麼的營生,好源源不斷的生銀子,平時,就讓家裡有體面的奴才掌管著,到了年上,一總的收益歸到府上來,才能維持深宅大院的日常開銷。

謝橋曾祖父是個經營上的天才,對當官的興趣不大,卻喜好鑽營這些來去的買賣,置辦了好些生大銀子的產業,這才使得如今的謝府過的豐澤富足,也買下了旁邊一塊閒置的地方,擴建瞭如今的園子。

過了一道低矮的粉牆,就是另一番天地了,謝橋不禁有些呆,順著廊間各樣鏤空的窗子望去,一重重的美景,各不相同,真正是移步換景。

遠處有一汪碧青色的湖水,湖畔植了垂柳,條條綠色的絲絛,迎著清晨的微風輕盈舞動著,映著盪漾的碧水和岸邊開了正好的幾枝桃花,說不出的美景如畫。

隱在亭臺間,有幾個精緻的小院落,修竹數竿探出牆外,真是個清雅的居處,謝橋還記得看過宋代郭熙論山水畫的著作《林泉高致》中說:

“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遊者,有可居者,可見這可行、可望、可遊、可居,才是園林藝術的真諦”

老太太瞧見一向機靈的三丫頭,打進了花園子就有些傻愣愣的,不僅打趣道:

“怎麼,我們三丫頭趕不是又瞧上了那邊的桃樹了,琢磨著什麼時候能吃桃子解饞呢”

老太太一句話,說的身邊知道緣故的幾個丫頭婆子撐不住,跟著低聲笑了起來,謝橋回神,撅撅嘴道:

“祖母眼中,孫女就是個這麼饞嘴的嗎,我是想著這裡真好,若是在這裡住上幾天,可不是比那天上的神仙還有造化嗎”

老太太撲哧笑了起來: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每年過了立夏,我必是要挪到這裡住上幾個月的,臨著水倒是更涼快些,如今卻還早了一些,白日還罷了,到了晚間恐有些寒氣,你若真捨得下你的屋子,過一陣隨著祖母進來住一陣子也使得”

謝橋大喜,急忙點頭如搗蒜,旁邊的巧月巧蘭掩著嘴輕笑,兩人素知這三姑娘是個古怪的,自打搬到抱月軒,更不喜歡去外面走動散心了,見天的在自己屋子裡貓著,光是博古架上的玩器,隔三差五必是要擺弄一回的,最是喜歡自己的屋子,不想如今卻為了花園子,倒捨得下自己的屋子了。

謝橋知道巧月巧蘭這是笑她平日裡不喜歡出屋子。可就是以前,她也是個地道的宅女,除了上班,就愛窩在自己的蝸居里宅著,更別提如今的屋子了,讓她住上十幾年也是不膩的,有時候謝橋總琢磨著,好像自己還蠻適合當個古人的,不過前提必須是物質極大豐富,不然為了三餐茶飯奔波,可更不好過。

她們前面祖孫兩個說笑的高興,後面謝雅幾乎快嫉恨死了,花園子裡的幾間精舍,原是曾祖父修建來預備著夏季裡避暑用的,因有枝葉繁茂的參天古木遮蔽,又臨著水,倒真真清涼非常,不過也只老太太和老太爺,每年到了時候,搬進來住一陣,孫子一輩的,也只有長房長孫謝寶樹跟著祖父進來住過,那也是因為讀書的緣故,就是父親和二叔都是沒份的。

如今謝橋不過剛來了一個多月,就能跟著老太太進園子裡住,同樣的孫女,怎的這謝橋就要處處的爭先拔尖。

謝雅這裡越想越恨,後面跟著的原是謝雅屋裡伺候的小丫頭,因謝雅貼身的大丫頭春枝,這幾日病了,被奶媽回了大太太,暫時遣了家去養病,故此提拔了一個機靈的小丫頭,跟在謝雅身邊伺候,小丫頭首一回進園子,難免新鮮,小聲叫著讓謝雅去瞧那湖邊菖蒲間隱著的一對鴛鴦。

謝雅滿腔子的怒火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