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然追隨柳從之的時間最長,柳從之待他也尤為親厚。

柳從之面色不變:“浩然,此事之前不告知於你,只是不希望你亂了陣腳……但此時也不得不說。”他一時有些唏噓,“我只願傾盡我所能,平了這亂局,趕走月狼,之後的事……我並無多少想法。”

崔浩然道:“殿下!你這傷當真無法可想?”

“或許有。”柳從之笑道:“天無絕人之路,我一直在想法子。你若尋到什麼名醫,也可帶來見我。”

崔浩然點頭應下,神情十分混亂,他追隨柳從之多年,這麼些年,雖然風風雨雨大風大浪都經過,但柳從之始終在,有柳從之在,他便從不動搖,只因他清楚柳從之做的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崔浩然身家性命都是柳從之救的,蒙受救命之恩不說,更有提攜之義,驟然得知柳從之身體有恙,情況危急,對他來說不若晴天霹靂。

良久,崔浩然道:“陛下請一定保重身體,若是陛下有恙。我……”他一擰眉,“我是萬萬不能認馮印那廝來做皇帝的。”

崔浩然很久以前就清楚,他自己只能做刀,不能做拿刀的那個人。這麼多年了,柳從之一直是他的主心骨,如果柳從之倒了,朝中又是風雨飄搖的,他實在……無話可說。

柳從之含笑:“就算我不在了,能做皇帝的人也不少,你不必把馮印放在心上。”

崔浩然沉默良久,道:“如果陛下有子嗣,那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一定迎他上位。”

柳從之一嘆:“可惜我並無子息。”

崔浩然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欲言又止,最後道:“我知陛下那個……不好女色,不過我前些日子想起一樁舊事,陛下可能有一個孩子?那個……十年前。”他吞吞吐吐地說出這個時間,小心地看著柳從之神色:“只是那年月太亂,如今也不知究竟怎樣了。”

柳從之面色罕見地一變,最後閉目道:“此事不必再提。”

崔浩然知道說錯了話,只得噤聲不言。他跟柳從之的時間久,很多舊事都知道一些,包括柳從之身上傷情的由來……

最早的時候,無論是崔浩然還是柳從之,都沒想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當年崔浩然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末流武官,年輕氣盛得罪了上司,日子過得十分辛苦。相比之下,十年前的柳從之倒是春風得意,只是這春風得意裡有幾分快活,又哪裡是旁人能知的?崔浩然幾乎是親眼看著柳從之一路從“大人”,走到“殿下”,再走到如今的“陛下”,一路無限風霜,細細回想,著實蒼涼。

窗外寒風呼嘯,屋內一燈如豆。

沉默良久,柳從之疲倦道:“也罷,我休息了。”

崔浩然告退。

翌日。

薛寅打著呵欠起身,本打算去找點東西填填空空蕩蕩的肚子,不料沒走幾步,有人來請,柳神醫請他過去一見。

柳神醫的邀約可萬萬不能含糊,薛軍師立馬神色一肅,也顧不得去填肚子,徑自去了柳從之那兒。

柳從之面色比昨日好了許多,面上含笑,道:“你來了。”

薛寅慢吞吞地見過禮,而後道:“陛下有何要事?”

一面問,肚子一面咕嘟一聲,薛寅難得臉上一紅,覺得自己簡直是丟盡了面子。

柳從之失笑,喚人送上早點,大軍糧餉不足,其實是一切從簡,但柳從之身份不同,又在病中,供應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今天的早點吧,恰巧是那個……甜湯,深得薛軍師的意,於是薛軍師一臉滿足,等喝完了才想起正事,正要開口詢問,柳從之卻遞給他一樣東西,薛寅下意識地接過,仔細一瞧,卻是愣了。

柳從之給他的,是一張小令牌,其上寫著薛字。

單單一張令牌沒什麼,但一張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