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傷口。

姓柳的一沒傷到心二沒傷到肺,身上還帶這麼多有用的小玩意,結果受了傷就直接閉著眼睛等死?真的是看著都來氣,還凝淚於睫……您當您老還是那個白白淨淨好看得像兔兒爺的樣子?如今看去根本是個灰頭土臉的叫花子,就算是哭,那也是半點激不起別人的惻隱之心的。薛寅越看柳從之的臉越頭疼,嘆一口氣,他卻不承認,他見柳從之落淚,心怦然一跳,心頭驟然湧起一股酸楚。

他到底……還是年輕,不願見傳奇隕落,柳從之再是讓他頭疼,可也是明君英主,如今月國既已動作,將來天下局勢恐怕難測,一時半會兒定是平不了的,有柳從之在……至少烽煙起時,約莫能少死一些將士,再者柳從之若亡,如若讓馮印一類的人接掌皇位,那還不如柳從之呢……

薛寅垂下眼,低低打了個呵欠。

傳奇將領,百戰將軍,論其下場,多半淒涼。他見柳從之一滴淚,卻倏然想起了老寧王纏綿病榻時,那被病痛和光陰磨走了所有雄心壯志,一片渾濁的眼神。

強橫如老寧王,也會被困北化,鬱鬱而終。

頑強如柳從之,也會渾身淌血,閉目待死。

英雄若是軟弱,恐怕就離死不遠,但英雄只是凡人,只要是凡人,終歸有軟弱的時候。

柳從之眼角的淚如同鋼鐵之上的一處裂痕,無比真實,又無比無奈。薛寅見之搖頭,最後卻是一咬牙把這本該在冰雪之中凍成一具凍屍的人辛辛苦苦背了起來救治。他最想做的仍然是踹這人一腳,但姓柳的命在旦夕,如果踹死了那他這一番動作就白費力氣,小薛王爺不喜白費力氣,於是他改而求其次,扒了柳從之的衣服,把他身上所有東西都搜刮了一遍。

柳從之身上東西之多,真正應了凡事有備無患這句話,薛寅看得歎服,同時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自己也去搞這麼一套東西,到時候遇上什麼情況都不怕,不過這些小東西除開,柳從之身上最特別的東西,卻是一枚玉佩。

一枚月牙形的玉佩,年代似乎頗為久遠,也非什麼貴重之物,卻被柳從之貼身掛在胸前,約莫有那麼一點來歷。薛寅看了一眼,並不去動這玉佩,只埋頭專心料理柳從之的傷勢。

這裡有一點需要說明——小王爺不是天狼,也非神醫,更沒什麼治傷的經驗。

所以他所謂的治傷,也不過是把傷口拿布包包,看見亂七八糟的傷藥隨手灑點,傷口太髒不好清理的就塗點上去隨便抹一抹,總之就是隨性而為隨手搪塞——完美詮釋了何謂庸醫。總之救活了是功德,死了也就死了吧,某人自己都等死,他做成這樣也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這麼一番折騰的途中,卻讓他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柳從之身上,遍地傷痕。

新傷舊傷各種密密麻麻他所能想到的傷痕,有的已經只餘白印,有的仍然刺目明顯,難為這人這麼多年了臉居然還沒被毀,是這張臉生得太好別人不忍心下手麼……薛寅一面給這人治傷,一面暗暗歎服,最終低低嘆一口氣。

這遍身傷疤,就是柳從之呼風喚雨十幾年的代價,也是他所得功勳的印章。

從來權勢最醉人,也最傷人。

薛寅折騰半天,總算是弄得差不多,但等了幾個時辰,柳從之一直沒醒,還有呼吸越來越微弱的跡象。薛寅抱著膝蓋打量這個半死不活的人,遲疑了半天,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

他雖然沒有柳從之那麼誇張,但身上確實也帶了急救的東西。這瓶藥丸是天狼給他的,算命的原話是“隨便調的,反正吃不死,應該能救命,你順便給我試試藥”。於是這瓶藥薛寅一直沒動過,不過現在……死馬當活馬醫吧。

薛寅一面喂藥丸,一面想,死了也是你的命數,小爺已經仁至義盡了。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