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打個激靈,半閉的眼睛睜開,“我?”

“自然是你。”夜色已深,柳從之神色無一絲一毫疲倦,笑得從容,“大薛寧王。”

薛寅一怔,最終長出一口氣,“陛下有命,莫敢不從。”

☆、吾皇萬歲

薛寅一點不喜歡和柳從之打交道。

這位傳奇人物是他最討厭的那一類人,面上笑得四平八穩八風不動,話比誰都說得漂亮,內心彎彎腸子已經繞了百十來圈,不是什麼好角色,更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偏偏這人還扼著薛寅的命脈,是個不得輕忽的大人物。

若無柳從之橫空出世,薛朝雖漸近末路,只怕也不會這麼快完蛋,至少也不會亡在薛寅手裡,時也命也。

柳從之客客氣氣地請薛寅往自己寢宮一側的書房議事。

他手下人辦事效率極快,宣京雖降,但極其混亂,大小事宜層出不窮,亂成了一鍋粥。柳從之的人在極短的時間內硬是控制住了場面,宮內宮外,朝堂軍隊,都梳理得有條不紊。薛寅一邊被領著往柳從之寢宮邊的書房去,一邊暗歎,人家這是一點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也是,如今這皇宮於他與牢籠無異,若是柳從之連這點魄力與手段都沒有,那就不用混了。

書房陳設簡單,設有一方棋案,柳從之褪去戎裝戰甲,作文士打扮,顯得斯文儒雅,頗為年輕。

這人朝堂沉浮十幾年,如今年紀已經三十有五,但就他做下的事情來看,他還是太年輕了,甚至不滿四十。

天下之主,九五至尊,而且驚才絕豔,武力縱橫,甚至相貌還十分出眾,風度翩翩,氣質沉凝,乍一看簡直是完美無缺得要遭天妒,可惜從目前來看,姓柳的一路順風順水,運氣好得彷彿沒有頭。

柳從之在棋案一邊坐下,笑問薛寅:“可願和我手談一局?”

薛寅又哪有拒絕的餘地,只得乖乖在棋案另一邊坐下。他酒勁還沒散,腦子不算太驚醒,上下兩隻眼皮簡直要黏在一起,強撐著勉強保持清醒,一面看柳從之落子,一面道:“不知陛下有何要事相告?”

柳從之要真有閒心和他下棋那才是見了鬼了,有話直說好麼?大家都省事。

柳從之輕笑:“不急,先下一局再說。”

薛寅只得抓著棋子開始下棋。

薛寅不喜歡下棋——他就不愛做費勁的事,而且北化貧瘠,也沒什麼附庸風雅的環境,下棋還是天狼教給薛寅的,這算命的原話是:“皇室子弟,棋都不會下,不嫌丟人?”

薛寅當時不屑一顧,這時卻不得不承認,下得怎麼樣還另說,首先你需要會下棋。

柳從之的姿態非常隨意,彷彿就是在與朋友對弈,落子很快,也並不算嚴謹,棋風異常平穩,不殺氣騰騰,也不咄咄逼人,棋招信手拈來,如行雲流水一般。薛寅每每抬頭看柳從之,都見這人一臉氣定神閒,面上活似戴了個笑臉面具,一點窺視不出情緒,每時每刻看到這人神情,都會讓薛寅有一種此人成竹在胸無所不知的錯覺,對弈中看到對手這等表情實在是鬱悶,薛寅於是埋下頭,不看柳從之,悶不做聲地落子。

柳從之落子很快,薛寅落子更快,反正也沒把輸贏放在心上,出手異常直接,很少佈局,棋面幾乎是一邊倒的局勢。

就這麼下了一會兒,柳從之凝視棋盤,笑著搖頭:“你可是在敷衍我。”

“不敢不敢,我棋藝平平。”薛寅強打精神,半眯著眼睛。

柳從之含笑的目光在他的面上一掃而過,拈著手中棋子遲遲不落,忽道:“既如此,在這盤棋上加一點賭注,可好?”

薛寅暫時清醒了些許,暗覺不妙,“什麼賭注?”

柳從之看他一眼,並不答話,忽地笑道:“我昔年曾在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