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了她。

壽公沒言沒語進屋,幾個跟隨在他身後的人都不敢多嘴。

陳家女人打來熱水讓壽公抹了個臉,在場的人對壽公說了些慰勞感謝的話,便都等在一旁,待他拿主意。

以往,大凡說起這種違拗父母之命的逃婚抗婚事件,壽公總會少不得要憂心忡忡地慨嘆幾句:世風日下,這是世風日下啊!

可這一次,壽公坐了下來,卻光是低著頭喝茶,好一陣不肯言語。

陳家女人嘗試著去門邊與龔淑瑤接觸,龔淑瑤掉過臉去,始終不給她一句回話。

陳家女人轉身回屋,見壽老爺眉目不展,猜想他是感到了事情的棘手,便說:“得再添口熱茶麼?這孩子是給我慣壞了...”

“你別火上加油了呢,”這時,不料這壽老爺說出一句十分意外的挺時髦話來,“現在這世界是男女平權,有許多的事情,你們就不要勉強過頭了!”

這就奇怪了!陳家女人聽壽公這麼說話,不免幾分驚異,她立即想到,肯定是壽老爺又對“乾女兒”許下了什麼諾言,可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事,也是她最不方便說的話。

以前,壽公常說乾女兒的婚事得由他作主,一時說要將她嫁給什麼朋友的兒子,一時又說要許與某要人的秘書,但那時侯的龔淑瑤年紀還小,說說逗玩的話無妨,而壽老爺這會兒卻說什麼“不要勉強過頭了”,那態度還很認真,這顯然是婉轉地表示:你們陳家這般的婚配委屈了他的乾女兒!

陳家女人蹙了一下眉頭,感覺得老相好對她侄女兒的關愛實在是多了些“格外開恩”的意味。

陳家女人說:“壽老爺,你那乾女兒還站在門外呢,我也不想過分勉強她,你就發句話讓她進來吧,或者指點我們應該怎麼辦也好啊!”

“我剛才答應了淑瑤,讓她先去我們那邊住些日子,”壽公說,“唉,還有什麼辦法呢,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壽老爺啊,您說這事究竟到了什麼地步呀?在這小鎮上,像淑瑤一樣,遇事一時想不通,吵鬧起來不也是很常見麼!”陳家女人並沒有拿出當年的李墨霞抗婚事件為例,只說,“您今天把淑瑤叫了回來,已經給了我們陳家很大的面子,如果再讓淑瑤去李家府上,怎麼說我們也不敢呀!”

壽公斜過一眼來:“是我讓她去,這能有什麼敢與不敢?事情弄成這樣——如果是你們一定要把淑瑤阻攔在這裡,那你們就看著辦好了!”

陳家女人裝作沒有注意到壽公的臉色:“我們哪會是要阻留她?你壽老爺是淑瑤的乾爹,淑瑤是你親生女兒一般,你要領她去貴府上,旁人沒什麼說的,再說,淑瑤能去知書識禮的大家大戶見識見識,我們更是求之不得,只是,這樣一件大家都該高高興興的事,哪能不先跟太太打個招呼?”

“你多什麼心?我是見你們收不了場才管這閒事的,那——”李壽凡有點煩心地說,“淑瑤,你姑媽叫你,你就進屋來吧!”

龔淑瑤移動了一下腳步,但她沒有進屋來,而是背轉了身子,猶豫著該不該再度離去。

“這哪是多心?”陳家女人趕忙上前去拉住了淑瑤,她知道這時候不遷就兒媳,事情很可能會再次弄僵,便轉過口來,“你乾爹讓你去他那裡住些天,你就去吧,可也別太性急,這隻須你乾爹說一句話,你乾媽就一定會來接你的,她一時還沒有來,你也不便去呢,姑媽是為你著想,你就聽話吧!” 陳家女人又對李壽凡說,“如果太太親自來接她乾女兒,我們能不把侄女兒送去——我能多什麼心呀?”

[心語]龔淑瑤收住了腳步,但她對姑媽極不信任:誰知你多心不多心,問你自己吧!

兩個老相好言來語去地較勁,最終還是壽公作了讓步:同意陳家女人先去李府傳話,讓太太來接乾女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