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一笑。

唐業也許是不信的,他不是傻瓜,繼母聞言之後的難堪他看在眼裡,可是,不信又能怎麼樣呢,這是目前幾個人裡唯一能給他的一個答案,他選擇聽取,然後靜觀其變。

“這樣啊,那還真是緣分,是否我也省了介紹,桔年,她就是我阿姨,我父親去世後,阿姨很關心我。還有韓述你也認識了吧。”

韓述依舊沒有說話,好像駭然笑了一聲。桔年的身子很僵,動也不動。

唐業徐徐為桔年拉開了座椅,“先坐吧。”

桔年如夢初醒地小心坐在椅子最邊緣。

“韓檢察官,你不坐嗎?”唐業笑著問韓述。

回過神來了的蔡檢嘆了口氣,在桌下輕輕扯了扯韓述的衣袖。她再務實不過,既然大家都在勉勵維持那層薄如蟬翼的偽飾,她又何必急著撕開呢。她現在只想弄清楚,謝桔年是怎麼找上唐業的,唐業對她的感情有多深,背後的真像是否會傷及唐業和韓述。

韓述一開始沒有理會,桔年避開與他的眼光交流,低下頭去,慢慢絞著座前的餐巾。奪門而出嗎?他拒絕。所以他說服自己坐了下來。這場荒誕戲裡她也是一角,所以他要留下來。

唐業打了個圓場,“我有一個在法國很多年的朋友對我說過,假如一場聚會中談話忽然中止,那是天使掠過的證明。”話畢他又微笑,“這個地方就是我那個朋友經營的,她向我推薦,這裡的法國菜做的也不錯,特意從里昂請來的廚子,我們可以試一下。”

說著,他示意服務員拿來了選單,蔡檢的手覆附在韓述膝蓋上,她怕韓述性子一上來,也不知道會怎麼樣。韓述想起,多少年前,這雙手也是這麼按住了他,他已經分辨不出,那手的溫熱的,還是冰冷的,乾媽是一把將他從泥潭中拉了出來,還是永遠地推了進去。

第六章 他們都是上帝

四人位的小圓桌,韓述和唐業先前就一左一右地坐在蔡檢身邊,空出來留給桔年的位置便只能也是一邊一個男人。韓述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靠近的,也是靜靜地坐在她身畔,也許從來都沒有過。他的手只要略伸,就可以夠著她的身軀……是了,她也曾安詳地睡在他的身畔,蜷著,宛如嬰兒,他抱著她的姿勢是那麼小心翼翼,唯恐貼得不夠進,聽不到她的呼吸,唯恐貼得太近,心跳驚擾了她。她當時黑而長的頭髮讓他的臉癢癢地,可是他不敢動。不管那些是他的美夢還是她的噩夢,都再也回不去了,然而這個時刻,他還是不敢動。

謝桔年雙手端著選單,垂首不語。韓述看得出,她今天略為修飾過,雖然並非為了他,但他彷彿忽然理解唐業作為一個男人的心動。她就像是孤零零的一朵野花,白色的單層花瓣,柔黃色的花蕊,莖幹細韌,葉子纖長,戰戰兢兢地開在野風中,偶爾伏低身子,卻從來不折。他卻長著一雙溫室中的手,貿貿然地去採,不知道那上面有刺,也不知道她會因此凋零。那唐業呢,唐業是什麼?

“蘆筍濃湯,茭白蝦凍,鵝肝煎鮮貝。”韓述合上選單,他也是常來的人,眼睛過一遍,點菜並不費心機。蔡檢血壓高,點得很清淡。

桔年卻是從未踏足這種場合的人,她翻著選單,巴掌大的臉蛋,差不多埋進了印刷精美的冊子裡。

好在唐業及時地把選單從她手中輕輕抽出,低聲說道,“我喜歡這裡鄉村蔬菜雞湯,薄荷三文魚沙拉,鮮橙T排,要不,你今天也試試我的口味?”

桔年頓時如釋重負,“好啊,就跟你一樣。”

沉默等待上菜的時光最是難熬,桔年的頭幾乎沒有抬起過,餐巾的流蘇被她撥弄地亂了。西餐廳裡客人都已就座,舒緩的音樂中可以聽到細碎的交談和金屬餐具相撞的聲音,服務員如魚一般安靜而靈活地遊走在桌與桌之間。究竟是誰的呼吸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