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敢為你賣命?誰還敢偷窺朕的寢殿?”

“皇上……我真的知錯了……你放她們一條生路吧……”張小宛哭哭啼啼,哀求已越發無力。

“帶走!”陳濟不耐煩地朝卓謹擺擺手,只覺得多看張小宛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卓謹不敢耽擱,立刻就讓人架著小宛出去了。

陳濟往回走,走到廊簷下,見司姚和孟雪還在那裡,又是一陣心煩。

“滾。都趕緊滾。”

司姚巴不得快點離開,聽到陳濟肯放她們走,連忙與孟雪相互扶持著去了。

陳濟經過采苓身旁,瞟了采苓一眼,便回了正殿。

采苓揣測出陳濟之意,也跟著進了正殿,踏進門檻就跪在了地上。

陳濟背對著門,也知道是采苓在身後,“你故意放縱了這場悲劇,是嗎?”

“是。”

“為什麼?”

“皇上心裡明明容不下那個孩子,又何必強撐愛屋及烏?”

陳濟陡然一怒,轉頭呵斥:“朕幾時容不下那個孩子?朕幾時準你自作主張?”

“奴婢絕不後悔,尤其在得知那是個男胎的時候。皇上為心愛之人,情願冒險殺身之禍,但奴婢的心願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皇上。”

陳濟聽了,怒氣更盛:“說得真動聽!會連累桃葉你不知道嗎?”

采苓坦然答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嘩啦一聲,桌案上的書、摺子、筆、硯臺散落了一地,並伴隨著陳濟的雷霆式咆哮:“不要打著「忠心」的旗號為所欲為!桃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後宮都會為她陪葬!”

這次,采苓沒敢再接話。

“出去!朕不想看見你。”陳濟的手指又指向殿門。

采苓伏地叩首,又站起默默出門去。

豔陽高照,陳濟站在正殿的床前,遙望著偏殿門前進進出出的宮婢,回憶著桃葉出血時那抽搐的身體、痛苦的臉色,惶惶不可終日。

卓謹先後兩次來請示用膳,都沒有得到回應,遂不敢再造次。

期間又有大臣來求見,問詢早朝未議完的事務,也都被卓謹悄悄勸退了。

陳濟就這樣在窗前站著發呆,從日頭正中,一直站到夕陽西落,直到暮色降臨。

偏殿內,桃葉依舊昏昏沉沉,她看到了她的母親。

“小燁啊!你怎麼忍心撇下我一個人?”

母親手撫墓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墓碑上寫著「愛女陶燁之墓」。

“媽媽,對不起,是我不孝……為一己私情,留你孤苦無依……”

“如果我早知最後什麼都留不住……作為你唯一的孩子,我應該回到你身邊,為你養老送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桃葉的致歉聲,那樣無力、無助、無奈。

在夢中,她跋山涉水,早已疲憊不堪,終於越過一個山頭,前方卻是荊棘遍地,遠處更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我因何會走到這般地步?”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墓碑上的淚水漸漸風乾,令她一往情深的良人身影也銷聲匿跡,再無半點蹤跡可循。

桃葉似乎再也哭不出來了。

她不再去看那個隔世相望的母親,也不再去追那個虛無縹緲的夫君,她往回走,只覺得一步便可邁回建康宮。

恍如魂魄歸體般,璇璣殿的偏殿裡,桃葉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