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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急忙爬上小陽坡,撥開破布伏身看去,小閨女居然睡著了。暖洋洋的太陽照在她身上,她的頭只有土豆大小,一雙緊閉的眼睛因為久久地泡在羊水裡,還腫蓬蓬的。一隻小手捂在嘴上,撥出的氣息又穩又細,天靈蓋上的脈搏還一鼓一鼓地跳動著。靈芝急忙解開大襟,把嬰兒埋進去,兜著她回了家……
靈芝和趙關氏揹著趙一普把嬰兒裝在烘熱的穀糠裡,偷偷藏在炕梢。趙關氏一邊小心地把她往穀糠裡放著,一邊憂愁地說:“你讓她活下來,誰知是行善還是造孽?”她久久地端詳著嬰兒,說:“這小丫頭命不好,是個人邊子呀!”靈芝想到邊又紅,腦子裡靈光一閃說:“訥,我看就叫她小邊兒吧!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命大不大了!”
玉多卻愈發不好了,下身的血像水一樣止不住,身底的草灰換了一筐又一筐,每筐草灰都被血浸得像砌牆的溼泥——沉甸甸的暗紅色。生養孩子流這麼多的血,連趙關氏也嚇呆了,她帶著哭音對趙一普說:“當家的,快告訴她孃家去吧!”
趙一普趕緊拐著羅圈腿一溜煙兒地跑出大門,過嶺去請她孃家人。一個時辰以後,玉多的孃家媽來了,她的爹不肯來見閨女,在家一邊罵一邊抹眼淚。老太太一看玉多的臉色就知道不好了,哭起來。路上,趙一普已經簡要地把玉多跟了邊又紅,婆家卻不計前嫌為她治邪病的事告訴了玉多的媽,老太太羞得抬不起頭,可還是惦記著來看看閨女。
只半天的工夫,玉多就變了模樣,從前紅潤的臉已經全部失去了血色,變得灰白,飽滿的兩腮塌陷進去,眼周是圓圓的一輪青暈,兩個月前透著邪氣的嬌豔已蕩然無存。玉多媽見了閨女就哭起來。
玉多見孃家媽來了,又高興又羞怯,被靈芝扶著起來吃了一碗小米飯。她對孃家媽說:“媽呀,你看看你,哭什麼?我哪能就死了呢?文暉過幾天就回來了。”可是很快,她又不行了。她對婆婆和靈芝說:“訥,嫂子,我覺著不好了,大概活不過去了,讓我看看孩子吧!”靈芝瞅準趙一普到外面選木頭做棺材的時候,忙把裝穀糠的大筐從破爛堆裡拎出來。炕梢的溫度正合適著嬰兒,小邊兒在裡面睡得熱熱乎乎,不聲不響,偶爾有一兩聲哭叫,柔弱得像小貓,早被外面的雞鳴狗叫聲遮蓋住了。嬰兒纏裹在土布裡,小得看不出模樣,但是她即將長大的唇形千真萬確是邊又紅的,又柔媚,又秀氣。玉多不知怎麼抱這個不好上手的孩子,靈芝就把孩子舉到她眼前。玉多定定地盯著小邊兒看了一陣,輕輕嘆道:“憑她自個兒的命活吧。”說完就昏了過去。趙關氏婆媳顧不得哭,和玉多媽一道,手忙腳亂地給玉多洗了頭,換上了新衣服,把她抬到了西屋的地上,那裡,公公已經為她架好了一張松木靈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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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25(2)
玉多一躺到這張床上就甦醒過來,看看身邊的一切,她的眼淚一下子淌得滿臉都是,恐懼地握著靈芝的手說:“嫂子,我真的要死了嗎?媽,訥,我還沒活夠……”女人們齊聲哭起來。
趙一普哽著喉嚨說:“哭什麼!也不問問她還有什麼交代?”
玉多聽了,明明白白地說:“沒有了,阿瑪,我只問你一句:我死了,還能不能進趙家的墳塋?”
趙一普愣了愣,心一橫,說:“怎麼不能?閨女,你還是趙家的人哪!”就揉著眼睛出去了。
玉多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睛,讓孃家媽出去,她有話要對婆婆和嫂子說。趙關氏和靈芝急忙關了門。玉多的嘴張了幾次,微弱的聲音終於鼓足勇氣說:“訥,嫂子,文暉回來……千萬不要對他說啊……”
趙關氏哭著說:“他現在在哪旮呀?是死是活誰知道?我惦記他把心都惦記碎了,到哪去對他說呀?”
玉多明白地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