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多半歲月,卻都是邊關塞上,同冷月清風,鐵甲長刀相伴。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十五年的沙場歲月,馬不停蹄地砍殺,足以把一個人逼瘋,他也幾乎成了一口只懂得殺人的嗜血寶嫃刀。

終於不想再撐了,那繃緊的一根弦到了極致,毅然斷開。

夜沉沉,屋內是寶嫃穩沉的呼吸聲。

男人抱著她,輕聲道:

“我原本叫做劉鳳玄,字瑞望,”明知道她聽不到,他還是在她耳畔,叮囑似的說了自己的名字,“真希望有朝一日你會這麼叫我,但……你認我是你的夫君,我也已經很滿足。”

跋山涉水,他獨自一人,餐風露宿,來到這偏僻地方的小山村,本來是因聽了那人的話心裡有一絲好奇,又或許是因無處可去,茫茫然無頭緒,便隨意而行,能到也可不能到也罷,但終究陰差陽錯地到了,他原本萬念俱灰,只想隨意看上一眼,誰知,卻給自己找到了另一條路。

如今,他就想當個極平凡地莊稼漢子,有個這樣溫柔真善的娘子,抱著她睡在熱炕上,這是他所能想出來的最美的夢。

如今……想到當初會到此地的原因,或許一切可以歸結為天意。

一連過了三日,奇怪的是,經過那晚上的吵鬧,連婆子跟連老頭再也沒有如先前那樣敵視寶嫃,起碼錶面的謾罵卻是停了,連給了寶嫃孃家的錢也沒追究。

耳旁少了聒噪,寶嫃自然歡悅,而且連婆子也沒有再提錢少了的事,只念叨著說打下來的麥子是可以賣個好價錢的。

這幾日寶嫃跟連世珏基本就在打穀場內折騰麥子。

先是用極大的鍘刀把捆紮在一起的帶莖麥子的麥穗鍘下來,敦實鋒利的鍘刀把麥穗跟麥莖一閘兩段,露出同樣鋒利結實的整齊麥茬子,有種酣暢淋漓的美感。

又把麥穗用先前那種壓場的軲轆反覆地壓,麥粒子出來後,還得揚場。

所謂“揚場”,就是撿一個好風天,風不能太大,可也不能太小,要正正好,在風口上,用木鍁揚起麥子,這樣才能把麥粒裡頭摻雜著的糙皮兒折騰出來。

趁著風起的時候,把麥粒往空中一揚,黃澄澄的麥粒落下,輕的糙皮兒卻被風忽悠悠地吹走,落在一邊,如此麥粒便跟麥皮分離開來,一連揚十幾下,地上一面兒是金黃,一面兒是雪白,煞是好看。

男人已經將這些工序摸得十分清楚,麥子曬了幾日,已經極幹,沒有什麼水分了,正好便於儲存,不會再因為潮溼而發黴,這時侯就好用麻袋收起來或者放進缸記憶體著。

一般有打算的農家,就會計劃把吃不了的麥子賣掉,留一部分自家裡夠用吃的,或者碾成麵粉,做成饅頭,而白麵饅頭多半是留著過年的時候吃,平常裡只吃玉米做的玉米餅或者窩窩頭而已。

只有比較富裕的家裡頭才鎮日都有饅頭吃,連家也算是中等之家,因此也不會缺少這些,至於如寶嫃的孃家就差了,有玉米餅吃就很不錯。

但是對男人而言,則最喜歡吃寶嫃做得玉米餅,尤其是那種燉菜時候的鍋貼餅子。

寶嫃有時候燉菜,先從園子裡摘個青皮瓜,切成塊狀,用蔥花炒香了鍋,把瓜扔進去加水。

然後就會舀一瓢玉米麵,在瓷盆裡加水和成一團,然後並不捏成窩窩頭,就用手拍成巴掌大小,在鍋熱的時候,貼在鍋沿兒上。

鍋裡頭下面燉菜,上面貼著玉米餅子,燉菜的香氣漫入了餅子裡頭,玉米餅本身就有天然香氣,加上燉菜的味道,更是引人食指大動。

而且因為是貼在鍋沿兒邊上,因為鐵鍋的熱度,一面兒的玉米餅子是金黃色的,另一面兒卻是焦黃的,咬一口,半邊兒軟糯半邊酥脆,更是無上美味。

男人只吃了一遭就愛上了,只是連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