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歌白他一眼,素玄這才笑道:“這個全天下最好性兒的人,真不是白說的,我那時打起興兒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出手,他卻根本不和我動手,斯斯文文問明我來意,二話不說,就命人取花來送我,還將阻攔我的一堆人都很溫柔的說了一頓,說得那些人服服帖帖,一致向我道歉,決定將花送我。”

微微一笑,秦長歌道:“好厲害的‘大好人’。”

“是啊,”素玄向後一仰,無奈道:“你說我搶也罷了,憑武力得來不丟人,但人家客客氣氣送到你手上,何況人家未必打不過你----那還是算了吧。”

“真是摸透了你這種人的脾性,”秦長歌笑,“心明如鏡,智識似海,悲憫萬物,不染塵埃,水家三公子水鏡塵,果然是個人物……”

她一笑住口,想起多年前那一面,淡淡梨花,其人如霜,而暗香浮動裡,他微笑回過身來。

驚為天人。

不遜於自己身邊那幾人的絕色,猶為超拔出塵的風姿。

不過那次偶遇,可不是什麼愉快的場景……

秦長歌似笑非笑的回憶中,卻聽素玄道:“不提這人了,總之,也不知是真那麼大方還是陰了我一次,害得我只好硬闖皇宮,水家我算是見識了……雪素黃金蘭種在這絕巔,我怕有人來偷,特意設了機關布了陣法,令專人常駐看守,每月末開花之時,我親自來守,好在這裡是絕巔之巔,無花無草無獵物,少有人來,我當日偷花蒙面為之,南閩丟花也沒有面子,不好意思自己大張旗鼓的找,世人並不知道有一株蘭花已經流落西梁,而雪素黃金蘭不開花,看起來和普通蘭花無異,所以到現在為止,花還好好的在,無人覬覦。”

他轉頭去看秦長歌,黝黑的眸瞳裡映著一天月色,閃爍粼粼清光,清光裡漾著難言的心緒,“明姑娘,不知怎的,看見你,我便會想起她來,真是奇怪……其實你們一點也不象。”

“哦?”秦長歌笑,“我差得遠,是不是?”

想了想,素玄笑道:“論容貌,我沒見過比她更美的,但你的風姿可堪比擬了。”

“真是榮幸,”秦長歌淺笑,“不過我還是做自己好了。”

素玄一笑,道:“是,做自己,再強的別人,也不能代替自己的悲歡。”

忽聽叮的一聲輕響。

素玄坐直身子,笑道:“一個提醒的小機關,要開花了。”

其時月上中天。

銀河濃淡而華星明滅,微渡輕雲。

山巔夜色,寂靜無倫,露珠滴落的聲音亦可清晰聽聞。

遠處有幽蛩切切低吟,而近處,有奇花於月下,雅態妍姿,無聲綻放。

這一剎的豔光逼退月光。

漫野裡都是那如玉之純,如雪之白,如麝之芳,如金之絢。

花形輕軟風致,如仙人之手,剪卻天際白雲,巧手盤成,蝶翼般的葉瓣如月色幽美純淨,而葉尖一點金黃之色,燦爛如正午的日光,明豔璀璨,不可方物。

而麗光流轉奇香盈鼻,竟令人有短暫昏眩之感。

縱是前生裡見多識廣的秦長歌,也不由輕嘆:“華貴絕倫,真是造化之功……”

一語未畢,素玄突一皺眉,叱道:“什麼人!”

呼!流光飛曳過長空。

猶如鳳凰尾羽,華彩流麗,揮灑出一片雪亮的光幕,當頭向素玄和秦長歌罩來。

眩光中有人大叱:“好啊!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偷花賊!拿命來!”

刷拉拉脆聲連響,好一片丁零當啷,吵得人耳朵都隱隱發麻,那聲音卻清亮得象是山間無人發現的清泉,未被塵汙染濁的乾淨絕倫。

素玄衣袖一揮,秦長歌立即被穩穩送到遠處山石上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