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之上。……”

左光斗插話說:“如今魏閹手伸到宮外,干預朝政,還包攬詞訟。京郊良鄉鎮有個秀才,叫章士魁,發現一個姓劉的煤商,肆意在他家墳地周圍開窯採煤,便以‘傷其墳脈’為由,進行勸阻。這劉某乃是魏閹手下負責念本章念東廠事件寫諭帖的要人劉榮的親戚,魏閹聽說此事後,便以阻撓開礦的罪名,把章秀才置於死地。”

楊漣搶過話說:“如今這魏閹擅權,已到了京都之內只知有魏不知有皇上的地步!凡朝中有急需要辦的事,內閣中顧秉謙魏廣微必答覆說‘要與內邊(指魏忠賢)說’;若事情不成,便答覆說‘內邊不肯’。白安,你說這大明天下不成了姓魏的一人 ? 還有一件奇事呢,宮內有個成妃,姓李,生育過皇二女,一次侍寢中,為失寵的範慧妃說情。那範妃生下兒子僅一個月,皇兒即被宮中御貓叫聲驚嚇而死,範妃難免抱怨幾句,因此失寵。客氏聽說了李成妃為範妃講情,便與魏閹合謀,竟假傳聖旨,把李妃打入冷宮,並斷絕飲食。幸虧李妃早有準備,預先藏匿了半個月的食物,才沒有被餓死。後客魏見計劃失敗,便把李妃廢為宮女,逼迫她從長春宮遷往乾西四所,逼遷之日風雪嚴寒,好不悽慘 ?”

黃尊素聽楊左二人滔滔不絕講魏忠賢的罪惡,心中也是憤懣不已,不過當聽楊漣說起後宮妃子的遭遇時,他另有想法,說:“這些宮闈密事,道聽途說成分很大,楊公,日後若是上疏,不談或少談此類事為妙,容易授人以柄!如果上邊追問起來,我們又無法指證,還是應著眼在魏閹亂政誤國這些大事上。……”

楊漣左光斗素知黃尊素深沉有心計,認為他的一番話有道理,便都點了點頭。

楊漣已是一連幾夜沒有睡踏實覺了。他時常在半夜醒來,苦思那上疏劾奏魏閹一事,反反覆覆權衡利害,有時直到天亮。

今日他醒得更早,周圍還是黑魆魆的,聽不到街上有腳步聲。時令已是“小暑” ,屋裡又悶又熱,他穿上鞋輕手推開門,走到院中。迎面襲來一股清涼,他感到愜意,身子朝大樹下的躺椅上一躺,仰面觀望起夜空來。碧空如水月上中天,他不禁脫口吟出蘇東坡的詩句:“月白風情,如此良夜何 !”

他享受了一會兒涼風拂面的佳境,思緒又集中在醞釀已久的參劾魏閹一事上。他彷彿是在自己與自己對話:我豈不知“惡虎”會傷人,激怒它會惹來滅門之禍 ?可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見不得魏客表裡為奸竊弄權柄。國家大體所傷甚多,我已是心不能寧事、義不能忍聲,而一身一家何足道哉 ?若問動機何在 ?我此次上疏,就如同張良博浪一擊秦始皇一樣,萬一社稷有靈,令魏忠賢稍知自己身份,曉得開國皇帝的禁令,不至於認為外廷皆觀望不敢言,無人敢聲討奸閹,我此舉是儘自己做臣子之力,為國而清君側!若問一擊不成會反受其禍 ?我早已想好,自古忠臣受禍者,何獨我一人;岳飛何等功勳,“莫須有”三字荼毒了性命。若問可曾想過入獄後事 ?自古刑罰歸於法司,我必入刑部勘問,中官(指魏閹)則無權干預,事情或許不至於一死?……

楊漣在思索中漸漸進入夢鄉,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發現有人輕輕推自己的肩頭,睜開眼一看,竟是夫人詹氏。詹氏心疼的說:“老爺回屋睡吧,夜深風涼,留神病了!看,月牙兒都西斜了。”詹氏眉宇間帶著幾分憂色。近兩月來,她從丈夫與左魏繆黃幾位大人的言談話語中,猜出他們是在謀劃一件大事,並且是件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