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每尊佛像前跪滿了祈求神明保佑平安的善男信女,這些人不分老幼貴賤俱是滿面虔誠,雙手合十,嘴裡唸唸有詞,磕頭彷彿搗蒜。湯予瞧在眼裡有些好笑,暗道:此刻這般恭敬,卻不知暗地裡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須知求佛不如求己,行善才能心安。

湯予在寺中四下游覽,興致盎然,忽見不遠處的一堵廟牆前圍滿了人。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還有人不住發出讚歎之聲。湯予不明發生何事,湊到近前詢問方知,原來這廟牆是寺中張貼榜文之處,七日前弘忍大師令寺中僧侶做偈語張貼於此,今日乃是最後一日。偈語是佛經中的唱頌之詞,多為佛祖度人的典故或是僧侶修行時的感悟心得。湯予甚是好奇來至牆邊,紅色的牆壁上貼著數張白紙,紙上各寫著不同的偈語,他從左至右一張張仔細品讀。湯予武藝雖高卻無甚才學,那眾僧應弘忍之命都想在其面前顯露一番,故而賣弄文采,筆走龍蛇,再者湯予對佛學一竅不通,只覺其中的禪語機鋒晦澀難懂,直看了半晌也未瞧出各中優劣。

人群漸漸散去,湯予走到最後一張偈語前,就看紙上赫然署著神秀的名字。湯予一驚,他在靈應峰曾同神秀打過交道知其功力絕頂,心中對神秀很是敬重,此時此地竟見還有神秀所寫的偈語,自然十分關注。那張白紙顏色雪白,沒有半點褶皺汙漬,紙上墨跡半乾未乾,顯是才貼上不久。湯予定睛細瞧,一字字念道:“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湯予儘管不明佛學佛理,可讀畢也覺此偈語雖精悍短小,但哲理深刻,意韻悠長。他忍不住又輕聲讀了數遍,更覺字字珠璣,回味無窮,不禁高聲讚道:“好!真是好!”

話音剛落,身側有人嘆道:“好則好矣,了則未了。”

湯予聞言一愣,尋聲望去,見一人邊說邊搖頭嘆息。這人年齡同湯予相仿,個子不高,瘦骨嶙峋,一身僕役的裝扮,袖口褲角打著補丁,圓臉、橫眉、直鼻、正口,雖然面現菜色,但雙睛炯炯有神,氣質不俗。

湯予問道:“你說什麼?”

這人又說道:“好則好矣,了則未了。”

神秀的武藝湯予早已有所見識,今日又看到其所寫的偈語,心中更是欽佩,現聽此人之言,湯予不免氣道:“這偈語是神秀上師所書,你一個雜役又懂得什麼!”

這人冷笑一聲,說道:“上師如何?雜役又如何?人有高低貴賤之分,難道連佛性也有貴賤之分?”

湯予臉上一紅,他平日從不以衣取人,不想脫口而出傷人之語,心下謙然,說道:“無心之言,兄臺勿怪。我雖是化外之人,可也覺神秀上師所寫的偈語,玄妙莫測,隱含深意。但為何兄臺卻不以為然?”

這人正色說道:“在下絕無輕慢之意!只是神秀上師所作偈語沒見本性,只到門口,未入門內。如此見解,憑無上菩提,了不可得。”

聽這僕役寥寥數語,湯予知他絕非凡夫俗子,說道:“兄臺高論,願聞兄臺見解。”

僕役說道:“道須通流,何以卻滯?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為自縛。”僕役頓了頓,接著說道:“菩提是樹,名鏡曰臺,時時拂拭,已著痕跡。”

湯予驚訝更甚,惶聲說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此地竟有先生這般的異人。既然先生於佛法如此精通,不如也寫一首偈語以供世人瞻仰。”

僕役連聲苦笑,說道:“在下只是東山寺裡一名舂米劈柴的雜役,哪裡有資格……。”

“此言差矣!”湯予打斷話頭,說道:“方才先生還說佛性無貴賤之分,怎麼現在反倒畏首畏尾起來?弘忍大師有言,凡寺中之人皆可作偈語,先生恰在寺中做工,有何不可?只管寫來,無須太多顧慮。”

僕役眼中精光一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