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這種事情上,他猜不透他,她也看不透她。無論多麼知心的人,一但涉及到了“情”便如在兩人間隔上了層迷霧,雖有飄渺朦朧之美。卻似乎總難看清對方。

明明是彼此傾,明明極想捅破那層窗戶紙,可是偏偏此時此刻此地,卻是誰也不能輕易道破。蕭子衿不能說。因為她還不知道李基到底對她是什麼態度,將會有怎樣的處置。若是叫他知道自己傾心於陸桓,會不會再激起他的雷霆之怒?

而陸桓呢?他還摸不透蕭子衿的心思,只以為她年紀尚小,還不懂得男女情事,生怕自己一個按捺不住說露了嘴,會嚇跑了她。更何況,女官的身份特殊,不可輕易與男子私訂終身。

“沒什麼!”蕭子衿抹了抹眼淚,一跺腳轉身跑開。

“哎!”陸桓滿心疑惑。但她卻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只叫他更加憂心。從前,無論遇到什麼事,她也不會是這種樣子的,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蕭子衿一口氣奔回到聽雨閣。鞋也不及脫便將整個人都蜷縮在床上,愣愣地出神。整個腦子裡都被陸桓的模樣給佔據:初見時的意外相識;白雲寺裡搖著扇子自以為是的風度翩翩;對酒當歌時的暢意;身著盔甲的英姿颯爽……

想著想著,蕭子衿的眉頭一會兒擰起,一會兒舒展;一下子是痴痴發笑,一下子又是咬牙切齒地罵一聲:“臭陸桓!”當真是百種滋味,交雜紛紛。

為情所困的不僅是蕭子衿和陸桓,還有李基。

這段時間。他雖忙於政事。但是蕭子衿的模樣,卻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先前刻意免了蕭子衿的差事,為得就是眼不見為淨。他以為,只要一段時間不見,或許就能將之淡忘。

可是有有時候越是想忘,卻越是難忘。越是不願想起。便越是時時充盈在腦中。這種滋味,當真是平生所未有的。

高謙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雖不知道具體的事,但是李基這段時間的舉動實在太過反常了。批閱著奏章時,批著批著。便停了下來,愣愣地發呆。常常連高謙喚他,他都似乎聽不到。吃著飯的時候,也經常是隨便吃了兩口,便停了下來,想著心事。如果是經驗豐富的,一眼就能看出李基這是為情所困。偏偏高謙是位公公,不通情事,自然也明白不了。只能乾著急。

這不,今日天已經黑透了。御膳也早已布上了一個多時辰,可是李基卻站在窗前,呆呆地看著外面天空黑色的穹頂。

“陛下,請用晚膳。”這已是高謙第五次提示李基了,可是李基依然是偏若未聞。高謙忍不住想起蕭子衿來,若是那丫頭此時在陛下跟前當差,必然會有法子叫得動陛下。

“陛下,陛下……”高謙又連著喚了幾聲。前面的身影卻依然一動不動,就在他以為李基不會搭理他的時候,李基卻忽然開口了:

“高謙,你覺得做朕的女人會幸福嗎?”

高謙愣一愣,心裡卻是大苦:這種問題,叫他一個太監如何回答?要問,應該去問皇后或是皇宮中其他的妃嬪才是。

高謙尷尬地笑笑,用自以為最合適的話回道:“能成為陛下的女人,自然是天下間女人都渴望的事,哪會不幸福呢?”

李基搖了搖頭:“若真是如此,為何古今以來會有那麼多的宮怨詞流出?”

高謙道:“陛下,奴才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宮怨詞,大多寫的是未能得到龍恩的宮人所吟。而能得到隆恩的,又有哪一個不快活呢?”

李基長嘆一氣:“是啊。朕也一直以為,能被朕看種,被朕寵愛的女人一定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子。可是月容最後不也落得那麼個下場嗎?朕何嘗不寵她?她想要什麼,朕也總會盡力給她。但最後,她卻選擇為她父親之事,碰柱而死。”

沐貴妃的事,一直以來都是後宮中人忌諱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