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鈞宇那時也是一定看著她的眼睛,溫潤的眼裡淡淡的笑意。

星期三那天,鈞宇發現方馨彤還是會朝左側身,還是會向後扭頭,可是她低垂著眼睛,交接的時候也不會抬眼看自己。第一次發生的時候,鈞宇沒有太在意。第二次,他覺得有些奇怪,還在想這只是偶然。第三次,他有些緊張了,為什麼?她怎麼了?那天發下來的東西特別多。第四次的時候,鈞宇看著方馨彤側身,扭頭,眼睛低垂,目光落在左手的空白試卷上,等著他接過去。鈞宇盯著她的臉,不去接試卷,等她抬眼。

馨彤等了三秒,見他不接,就把試卷輕輕放在他課桌的前端,然後扭回頭轉回身,始終沒有抬眼。

鈞宇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不知道,方馨彤為什麼不願看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會抽搐。

後來的一次又一次,對鈞宇來說,簡直是懲罰。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他的心卻一次又一次地抽痛。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坐在他前面的這個女生,回頭的時候看自己一眼,習慣了那溫暖,習慣了那笑意。

那天下午的第二節課後,方馨彤和夏嵐都不在教室裡。鈞宇聽著班上的吳英、伍家麗、和陳曉婷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講話。她們的聲音並不大,可鈞宇坐在後門邊,也許還順風,所以他聽得很清楚。

“聽說她這次考了第五名呢。”

“那又有什麼了不起?她有校長的關係,誰知道老師有沒有給她多打幾分?”

“高考就不會有人給她多打幾分了。”

“有校長的關係就是不一樣,連附中都可以插班。我們當時考得多辛苦啊!”

“就是啊,我那時還交了好多錢才進來的。”

“我也是啊。唉,誰叫我們沒有一個好爸爸好媽媽呢!”

“再怎麼著也是一個鄉下人。”

“就是!”

“你說她家到底和呂校長是什麼關係?呂校長居然讓蕭鈞宇給她補課。”

“不知道。蕭鈞宇平時看著很驕傲不理人。校長讓補課,還不是一樣的盡心盡力。”

“你說她沒事總傻笑幹什麼?那天她衝我傻笑,我都沒理她。”

“我也是!”

“鄉下人嘛!除了夏嵐,你看誰跟她玩啊?”

。。。

鈞宇越聽心裡越冷。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上海人會叫外地人鄉下人。就算方馨彤不是考進附中,是透過關係轉進來的,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女生要這麼地刻薄。何況,以她的成績,要考附中一點問題也沒有啊!上個星期還聽她說她根本不想來上海呢。難怪,除了那天她讓那幾個男生關窗,自己幾乎沒見過她在班上和什麼人講話。她一定是試過的。想著她臉上總帶著淺淺的笑,眼裡都是笑意,所以你知道那是發自內心的笑,鈞宇心裡一暖。想著她受到的冷落,鈞宇心裡一痛。

鈞宇突然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他明白了方馨彤難以置信後的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麼她說“謝謝你,我媽媽會和呂校長說的。”除了夏嵐,她在班上沒有別的朋友。她天性純真活潑,一定很想有朋友的。難道她真的不介意我是個殘疾人?難道她已經把我當作她的朋友?所以她才覺得受傷、失望、和難過?如果那樣的話,我給她的傷害豈不是比吳英、伍家麗、和陳曉婷他們更大?想著這三個星期的點點滴滴